解忧衔命而去后,朱颜才觉得松口气,可是剩下来的莫愁虎视耽耽,却害何新忙着胆前顾后。
莫愁觉得无聊,便在地上捡几个球果,也不是存心想伤他,只是轻轻的掷向他的背心,那力道顶多就像姑娘家的手指头点着似地,令何新每被打中一颗,就起一阵鸡皮疙瘩,莫愁看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感到有趣极了。
后来竟有一颗球果从何新的后领掉进去,背上又刺又痒的,何新东抓西抓的骚动和莫愁的笑声终于引起朱颜的注意,她回头时正好莫愁又拿着一颗球果要丢,朱颜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捉弄何公公!”
莫愁虽不屑她,但还是会心虚害怕,马上跪下来哀求,“奴婢下次不敢了。”
“还能容你有下次!来……”朱颜差点要喊人拖去打,立即想到她能叫谁打?可是又很气不过,瞄见满地的球果,于是要何新把它们捡起来,塞进莫愁的衣服里头。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颜冷冷的说,“下次你要再敢犯上,看我饶不饶你。”
看莫愁那搔痒难耐的样子,何新的尊严终于稍微得到平衡,往回走时经过她,何新还趾高气扬的朝她哼了一声。
迎面正好碰见解忧端来一杯茶,朱颜也是凛着脸走过去。
解忧看莫愁苦着一张脸,便好奇的问:“怎么了?”
“别问了,我浑身像长了一大窝的跳蚤般难受,我要回去换件衣服。”
解忧莫名其妙的跟着她回房间,等她一把衣服脱掉,便从她身上滚落一堆褐色的球果,解忧惊奇的又问了两句,不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即笑弯了腰。
“你还笑!真没有同情心,我现在浑身还是好痒。”莫愁恼羞怒道,白皙的背上已经抓出交横纵错的爪痕。
解忧努力的忍住大笑说:“我去给你打盆水吧,擦一擦澡或许会好点。”
动作迅速的解忧立即打了盆水来,还帮她擦背,边擦边道:“我看你,以后少去惹那个何公公,他虽然愣头愣脑,可是他有公主撑腰,你占不了便宜的。”
“哼!公主又怎样?还不是得靠咱们马府吃穿。”莫愁嗤鼻的说,“,提起公主,倒让我忽然想到,我刚才无意间看见她的脖子上有道瘀青的痕迹,你说,公主她会不会跟……”
“会不会什么?”
莫愁掩嘴而笑,“哎唷!你知道的嘛,女人家的粉颈会有道瘀青,总不会是自己去掐出来的吧。”
解忧讶异的睁大眼睛,“莫愁,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哼!她都敢做,为什么我不能说!”
“你亲眼看见了吗?没凭没据的,等于是在造谣,要是让八夫人知道你说过这样的话,你想八夫人会怎么罚你?”莫愁觉得她说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却没有因此降低她的好奇心,“没关系,下回接近公主,再看仔细点,解忧你也要帮忙注意一下。”
解忧点点头,“当然。”
???
莫愁总是嫌偎着炉子煎药是一件既无聊又累人的工作,尤其天气渐闷热,更是件苦差事,所以老是推推拖拖的让解忧一个人扛下来,反正解忧她正觉得无事可忙。
这一次解忧端药给朱颜,便坚持要进屋,何新本来也很坚持,可是解忧说:“袁公子有吩咐另一剂药,他没告诉你怎么用吧?”
何新迟疑间,解忧已经绕过他进屋去,他在赶人不赶人和关门不关门之间犹豫,她便自己过来关门,顺便瞥他一眼,接着从袖口里拿出两个纸包,小心的摊开放在桌上解释,“这一包是化瘀膏,这一包是水粉,公主的脖子上有几道瘀痕,让别人看了容易引起误会,尤其明天八夫人可能会来探望公主,记得先帮公主擦点粉掩饰一下。”
床上的朱颜听得一清二楚,惊讶的摸着脖子,她怎么都没感觉?
何新不解的问:“人家会误会什么?”
解忧不得不替朱颜担心,偏生一个傻瓜蛋来给她当心腹,怕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觑了眼床铺,恐怕那个小公主也不会世故到哪里去,一时恻隐,可怜她虽贵为公主,形同禁国,冰清玉洁,谁怜?
马思贤那种欲望,只有邪恶两字可以形容,解忧只能羡慕朱颜尚有袁德芳那样的人替她用心。
可是这回他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居然留下痕迹让人发现。
“你管人家会误会什么,你只管记得让公主擦上去就行了。”
朱颜忍不住下床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解忧想了想说:“奴婢只是尽职而已。”她指指桌上的东西,“这种小事,本来就该由我们来打点。”
朱颜又摸了摸脖子,脸上露出不明所以又担心的神色。
解忧安慰她,“别担心,化瘀膏按摩过后,很快就会消失,如果明天一早还看得出来,就用粉盖上,然后若有人想靠近公主仔细看,你就走开去,相信没有人敢对你不敬。”深思一下,她觉得还是提醒她比较好,“其实是莫愁先注意到的,但是她并不确定,碰到她时,千万别给她机会看清楚,否则,她要是说出去就不好了。”
何新听她这么说,就把她当成自己人问:“解忧姐姐,公主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解忧差点笑出来,看着朱颜有点懂又不太懂的样子说:“你们等袁公子回来再问他吧。”
“会不会来不及?”何新很担心。
解忧终于忍俊不住的笑道!“当然不会来不及,只不过……公主倒是可以提醒袁公子,下次可要口下留情。”
飞霞倏地红上朱颜的脸。
从此以后,朱颜和何新对解忧亲热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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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一过,已是六月天了。
袁德芳不在金陵的这段期间,发生不少事,如朱由崧等不及隔年便要正式即位,年号弘光。自古新王即位,都要大赦天下,还要四处封藩,连高杰都封到一个兴平伯,而除了归属于他的邑地,在人人都心怀能抢多少算多少之下,高杰则去围困扬州城,想要抢到这个最富裕的城市。
史可法喟叹不已,但是家和万事兴,便亲自劝他放了扬州,结果高杰却趁乱世,没有人可以秉公处理时软禁史可法。
世事纷乱至此,幸亏朱颜安然在菩提庵内休养,马府因鸟忙着分配利益,一时没空办婚事。
袁德芳终究不忍心史可法被挟持,就算会破坏和高杰那薄弱的情谊,也得试着一救。
不过,其实高杰是草莽出身,并非大好大邪之人,软禁史可法这些时日朝夕相处,也不由得感佩他的为人,早就不好意思再扣留他,倒是袁德芳自投罗网,高杰借口推销邢万紫,想要跟他结亲家。
邢万紫芳龄二十足岁,功夫比她姐姐邢千红还要好,人也长得漂亮,因此恃才傲物,打跑一堆追求者,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的,在她心目中,至少要像袁德芳这种文武全才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她甚至还追着他挑战几回合,气得他想狠打她一顿,因为她害他文弱书生的形象全毁,又让马府生了戒心,不敢贸然去看朱颜。
而邢万紫却认可他的资格,令他哭笑不得。
菩提庵内的出家人也确实都谨守佛门戒律,不会把流言传来传去,可是莫愁太无聊了,每回朝山人潮涌来,总有一两个叫得出名字的姐妹淘,可以跟她说一说最新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