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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袁德芳低头望着她那十根玉葱似的手指头,顿时心猿意马。

  “你看你又犹豫了,你一直是在哄我!”

  “你别吵,我正在算呢!”他想自己来回一趟广西,需费时至少一个月,再加上安排退路,总得三、四十天吧,幸好刚才没让那件事继续下去,否则她要是怀孕了,他又不在身边,她独自一人岂不令他更加忧心。

  “你到底要去哪里?”朱颜实在很担心他一去不回。

  “去给你盖栋小木屋呀,要不然,还当真带你去流浪?”

  就算他只是说笑,朱颜听了心头也甜蜜,把头靠在他肩上,她念道:“无所谓,只要能跟着你就行了。愿做郎马鞭,出入损郎臂,碟坐郎膝边。”

  袁德芳又笑又叹,“那么我愿为罗金畴,在上卫风霜。”

  问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聚,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你到底去几天?”朱颜抬头问。

  “最迟两个月便回。”他觉得还是多说几天,以免突发状况耽搁了,害她担心又伤心。

  “两个月!”朱颜嚷嚷。

  “嘘!别惊动那两个丫环。”

  她压低噪音嘟嚷,“可是万一那个独眼怪又来逼婚怎么办?”

  “你不是说自己挺会演戏的,再发一次疯吓他。”他沉吟,这点倒不能不防,以前只管她的生死,还一切无所谓,现在既然已把她刻进心版里,这就成了他们共同的荣辱,否则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可是不准再不吃不喝,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

  第八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朱颜一想到还得再等两个月才能见到袁德芳,便不愿他走得太快。

  月将沉,日渐升,袁德芳才把酣成眠的她单独留在床上,轻轻的离开,然后再去找何新交代事情。

  何新一听他说要走,也是泪涟涟,也是不愿分离,袁德芳不禁烦恼,将来远走高飞,恐怕得带着他才行。

  “都这么大一个人了,勇敢点行不行?”袁德芳忍不住责备他,但又鼓励的把手搭在他肩上,“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庄敬自强、处变不惊,公主就全靠你了。”

  何新任重道远的点点头说:“袁公子,我……我会全力以赴的。”

  袁德芳一笑,“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对了,这张纸上我重新写了几帖药方,你按照上面所写的日期给公主服下,还有,记得盯紧她,避免她又受刺激……”

  听觉灵敏的他发现屋外有动静,机警的跑出去查看,看见浅绿色的身影急忙走避,是两个丫环之一,袁德芳不得不追上拦截住她,以必杀的决心锁喉扣。

  解忧看得出他眼神中的杀气,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他手中就像鸡蛋一样一捏即碎,她无意间听到的事虽然不够让她十分明白他与公主的关系,但是她知道那些已够让她因此而遭到灭口。

  于是她闭起眼睛,认命的引颈就戮。

  她若是挣扎,他可能还会因一时情急,先下手为强,但她这般从容,教他如何下手?

  他岂是这般嗜杀的人!

  解忧感觉到他手指上的犹豫,慢慢的睁开眼,看见一双清澈的双眼,杀气已消失无踪。

  袁德芳迅速的通盘想过,决定杀她或不杀她,都会影响到将来带走朱颜的计划,但也仅只于此而已,犯不着为了小小的不方便而杀人。

  于是他放下手欲走。

  “你不杀我吗?”解忧追问。

  回头看她,袁德芳笑了笑说:“我不喜欢伤人,你……自便吧!”

  解忧看他飘然远去,不明白他凭什么如此浩然无畏?难道他真不怕她把事情说出去?

  眼角余光瞥见门缝里何新担忧的视线,一发现她注意到他,就躲起来。

  解忧沉吟一会儿,带着满心疑虑离去。

  ???

  何新告诉朱颜有关解忧的事,主仆两人便从早担心到晚,担心她会去告诉马士英,然后马府就会识破他们的计划……接下来的后果,朱颜实在不敢想象,吓得她把自己和何新紧紧关在房里,走过来又走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芳哥哥为什么不把她杀了灭口!”

  何新看她这样走来走去,看得头都晕了,接下来朱颜又抓着他猛摇,他便晕得更厉害。

  “你有没有听清楚芳哥哥跟她说什么?”

  何新差点晕得想不起来,他努力回忆道:“袁公子说他不喜欢杀人。”

  朱颜推开他,气急败坏的泪水在眼眶里转,“他不喜欢杀人,难道就舍得让别人伤害我!”

  “其实我觉得解忧人不坏,至少她不像莫愁那样会欺负人。”

  她皱起眉头关切的问:“莫愁常常欺负你?”

  何新不敢说出实际的情形,只好说:“公主请放心,我现在一看到她就快跑,所以她也无法欺负到我。”

  朱颜才不放心,她气坏的道:“岂有此理!居然敢欺负我的人!”才说完,便想到就连自己是堂堂一国的公主,都没有自由了,更何况她身边的一个小小太监。

  “公主,你就别替奴才担心了。”

  朱颜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悲凉得快要落下泪来,而今天还只是他离开的第一天,往后的日子她要怎么挨下去?寸寸柔肠,盈盈粉泪,平芜尽处是春山,情人更在春山外。

  “叩、叩、叩。”有人敲门。

  “何公公,公主醒了吗?”

  是解忧,朱颜忙擦掉泪水,躲进被窝里,何新则慌慌张张的站在门后,问门外的解忧,“有……什么事?”

  “公主该服药了。”

  何新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开门?但想到袁德芳临行前有吩咐要让公主继续按时吃药,终究公主的健康比较重要,于是打开门。

  解忧把盛了汤药的碗在门口直接交给何新后看他一眼,接着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

  何新愣了一下,才把药转身放在桌上,复又阖上门。

  朱颜立即又下床来,紧张的问:“她的脸上有没有显得很得意、很坏心的样子?”

  何新摇头,“她只把药给我,连嘴角都没动一下就走了。公主,你快把药喝了吧。”

  朱颜低头看那碗黑得像墨水的汤药,皱着眉抱怨,“好苦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是袁公子开的药方,不能不喝,要不然袁公子知道了会生气。”

  朱颜不甘不愿的端起碗,眉头皱成一团,就口喝了之前,又忍不住抱怨,“唉!我真是好可怜,居然落到这般田地,谁都可以管我。”

  不过他们最担心的事,又过了两天却一直没发生,不知道是马府按兵不动,要等袁德芳回来再一起违个正着,还是……可是解忧没有道理不去跟她的主子报告呀?

  “也许,她是怕芳哥哥回来会杀了她,所以才不敢说。”朱颜猜想。

  直到闷了两三天,朱颜终于不耐烦,想到外面走走。

  栖霞山地,山涧泉水,小湖池塘,凡洞壑奇石,都有佛像渴言浮雕。

  朱颜只在庵内走走,但也够她散心,到底是参天古木,阳光在枫树的新绿间斑斓光彩;钟罄梵唱远远近近的在山间传扬,此起彼落,益衬得满山清静庄严。

  忽地,一群浴云白鸟惊起呜入深远的春山。

  身后莫愁、解忧紧紧跟随,朱颜很难忽视她的存在所代表的威胁。

  “我觉得口好渴,解忧你去倒杯水来。”朱颜命令道。这种事至少她还支使得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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