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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哥哥,你别又要离开颜儿了。”

  见她哭了。袁德芳复又抱紧她,心乱如麻,“颜儿别哭。”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既来了,又要走?”

  “好、好,我不走。”

  “你究竟是爱我,还是恨我?”

  朱颜随便一问,就问到他心中的症结。

  见他不语的皱眉,她惊醒般的一愣,讷讷的又问:“你真的……恨着我?”

  袁德芳只迟疑了眨个眼的时间,便捏着她的粉颊真诚的说:“你这么惹人怜爱,我怎么会恨你呢?”

  朱颜这么慧黠灵敏,又怎么会没发现他那一点点的犹豫?但是她决定赌那份真情,“既然你爱我,就带我走。”

  这时候,袁德芳知道自己终究会带她远走高飞。“颜儿,我答应,我会带你走,但是不是现在。”

  “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你养壮一点,总不能又要我一路背着你吧。”

  朱颜稍微用力的点点头,用全部的信任赌下他的一句承诺。

  袁德芳感动的搂住她,又心疼起她的纤瘦,“别又不吃不喝了,下回再见面,至少要让我摸到一点肉才行。”

  “那你可要快点,一长肉,妖精就要吃我了。”

  “放心吧,你是唐三藏,我就是孙悟空,哪只妖精敢碰你,我就把他打到九重天外天去。”

  朱颜忍不住咯咯笑,笑那唐三藏与孙悟空,笑那此情有所依。

  第六章

  五月初一有两件大事,虽然史可法等人不愿这两件大事一起发生,但仍是避免不了。

  第一件是皇家谒祖陵。这是自从三月里皇畿被闯军攻陷复又于四月初道清兵占领后,大明皇朝的第一场隆重的国家仪式,然而又岂不是最丢脸的时候。

  福王朱由崧是太祖朱元璋的十二世孙,世袭洛阳。他父亲朱常洵传说是被河南饥民给愤而分食掉。现在这个福工朱由崧则被称有七大缺点——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

  马士英勾结阉党,看准了福王既没知识又没常识,连胆识都没有,比蜀汉后主刘禅那阿斗还要扶不起,正好可挟天子以令诸侯,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总之,太祖陵前牲醴素帐挽联,布置得好不庄严穆,旌旗飘飘,马呜萧萧,官员们蟒袍官帽整齐划一罗列上前,个个状似恭慎敬谨,主祭的是朱元璋的后世子孙朱由崧和朱颜。

  当朱颜下辇,她秀丽绝伦的姿容让一身华丽的宫服衬托得益加不可逼视,群臣、待卫看得是目瞪口呆,差点忘了仪式还在进行当中。

  今天的莫愁和解忧也一并盛装登场,莫愁又得意、又兴奋,恨不得旧亲友全能在场看见她的风光。

  幸亏袁德芳前两天来安慰朱颜,使她难的掩喜悦之情的能吃能喝又会笑,乐得何新大笑开心,连马思贤也高兴得就像快要当新郎倌似的。

  这时候朱由崧站在陵前,司仪的小吏交给他一束清香,却呆立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拜。

  马府的人偷偷在笑他,却没有人想上前帮忙,而东林党人更是嗤之以鼻,憾恨的不去理会。就这样,朱由崧不知所措的东瞄西瞄,场面实在很难看。

  史可法实在看不下去,便命史德威快去找个上得了大场面的人上前帮忙,史德威便将身后的袁德芳推上前。

  袁德芳是百般不愿,但是在这种场合又无法拒绝,他气史德威故意整他,于是顺路捡个小石头打了史德威的小腿,疼得他弯下腰,惹来史可法的白眼,才让袁德芳稍微泄愤。

  马府和东林党的人莫不觉得眼前这个书生玉树临风,只是面生得很,在这种勾心斗角的时候,谁都希望能网罗天下奇人异士为己用,而又最疑忌别人身边的陌生人。

  “他是谁?”袁总督问他的心腹阮大铖。

  “没见过。”阮大铖像个专门搜集资料的人般。

  马士英很会看人的,觉得这年轻人风采不俗,便令阮大铖道:“去查他的底细。”

  “知道了。”哪需要马士英说,阮大铖本就是个谨慎的人,小心驶得万年船,要不然在崇祯一上任铲了魏忠贤那一派时,他怎么继续存活至今。

  朱由崧和朱颜终于上完香,要念祭文。

  “呜呼!”朱由崧大声的念。

  莫愁发现前面站了个俊逸男子,便趁他抬眼时,抛了个媚眼给他。

  袁德芳本来是在观察朱颜,想分辨她脸上的血色是脂粉还是自身的,关心她是否有在调养身体,却见那只小狐狸精公然调戏,难怪何新畏她如蛇蝎,他正打算不理会时,眼角瞄到许多官员正在打量他,一转心思,便运功逼得自己满脸通红,装作一副“小生怕羞”的模样,以松人戒心。

  阶下的马思贤偷笑,“这小子怎么嫩成这样!”

  阮士良附和他,“说不定还是只童子鸡呢。”

  马思贤调了调眼罩,也调了调信心,人长得英俊又怎样,不过是个软脚虾。

  反倒是朱颜跟何新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他。朱颜一方面在想其他的事情,另一方面在偷笑堂叔把一篇祭文念得白字连篇,正笑得不敢抬头;而何新则乖乖的在一旁低头站着。

  幸好袁德芳的书生打扮俊俏,引起站在前面的几名大官的注意,因而朱由崧白字连篇的祭文就少有人去留意,只有史可法频频叹息。

  大部份时候,朱由崧就有边读边,没边念中间,像“畴咨”,他就念“寿次”;“光ㄆˉ四表”,他就念“光ㄅへ四表”,反正念了就念了,也不能当众反反复复结结巴巴,不过有时候他连掰都掰不出来,袁德芳遂勉为其难的耳语一下。

  最后朱由崧念那声“呜呼哀哉”倒是挺大声的,好像他此生念得最顺的便是这句。不过“尚……”之后的那个字又不会了,只见他巴望着袁德芳,袁德芳再也忍不住的叹口气,“尚飨!”

  “尚飨!”朱由崧念完之后,轻松的嘘了口气。

  这时,朱颜才因那声叹息而发现心上人竟就在身边,惊喜的抬头。

  阮士良眼尖,提醒马思贤,惟恐天下不乱的说:“看来,公主也让那个书生给迷住了。”

  马思竖的眼睛哪容得了沙子,立即对袁德芳起了歹意,“哼!他要是敢碰我的人,我教他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阮士良笑了笑,他最喜欢挑拨是非,然后隔岸观火。

  典礼算是完成了,袁德芳匆匆的躲回人群,结果朱由崧却又愣愣的站在陵前,向下望着黑压压的一群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史可法最后也忍无可忍,上前说:“王爷,请下令回府吧。”

  朱由崧讪讪的笑道:“喔,好啊,打道回府。”

  连装腔作势都不会。打道的小吏走了,还得史可法再请他跟上,随从于两旁的皇卫队莫不偷笑。

  朱颜力持镇定的跟上,小小年纪便逐着一股风华绝代,穿过文臣武将,比她堂叔还要有威严。

  突然,她愕然静止不动,莫愁、解忧立即察觉,上前扶持,发现她的表情惊惶恐惧,就跟前几次癫狂症发作一样。这就是今天会发生的另一件事。

  “公主怎么了?”马士英、史可法等大臣随后赶上,担忧不已。

  朱由崧也停下来回头看她,看她花容月貌不但失色,根本是完全变色,双眼瞪得好像要滚出来一般,浑身则抖得像是狂风肆虐下的小黄花。

  朱由崧连连倒退几步,若非侍卫扶着,他就要很难看的跌倒在地。他手指着她,像见鬼似的说:“她……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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