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原本我可以安全降落的,我连连飞过两棵大树你知不知道?大叔!”她气呼呼地朝樊御走去。 “现在来谈谈到底该怎么赔偿。”车祸守则第一条:冷静谈判赔偿事宜。
她双手环胸,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但一走近樊御身侧却发现他身形高大得惊人,她这才发现面对的是一个看来凶神恶煞的可怕中年叔叔,突然间她想到报纸上社会标题“怪汉荒郊杀人灭口”……喝!她不著痕迹地往後退了一步。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樊御看了看凹陷的前车盖。“我该赔偿你?”他连声音都变声了,原本醇厚的声音已换成了低沉喑哑,配上他满脸落腮胡,听来好不吓人。
狂风暴雨打得两人浑身湿透,险些站不住,樊御看了眼附近地形,叹了口气。
喝!林意真倒抽一口气。“其实这只能说是天灾,我们双方都是被害人,那个机车我想它应该也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呃,那个……我想……你的车,那个……虽然是生财工具,可是凹了个洞,还是可以载客的,虽然说有些人会觉得车看来很可怕,而不想搭你的车,这样一来你的生意可能会一落千……噢……我在胡说此一什么……”
“讲重点。”
“呵……,那个……大叔……你看起来经济恐怕也不怎么宽裕,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她防备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说著。
“很好。”
那左一声大叔、右一声大叔,听来有些刺耳,樊御看了看眼前的熊猫眼小姐,天知道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女人,他迳自地上了车。
“祝你好运,小姐。”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个月女娃娃,他才不会傻到让任何一个女性上他的车。
“啊?”就这么走了?林意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有多呆,就只见到那位大叔发动他的车,马上就要开走了。
“大、大叔!”她朝他大叫,不顾浑身的疼痛。“拜托,拜托载我一程啊……”
那大叔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林意真看了眼远去的车,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残破机车——
“啊——”她仰天长叫,也只能冒著风雨继续往前行。 “可恶的大叔!可恶的风!可恶的雨——”她低咒著。呜……真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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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 傍晚六点四十五分
她快饿死了,走了好久,终於走到有街道的地方了,好开心哪。
空空荡荡的街上,一个头发纠结凌乱、双眼黑轮仿佛刚被揍了一顿、脸色苍白得像个鬼的女人,踉跄地走在骑楼下,四周的商家因为强台来袭都提早关门了,空无一物,仅有风雨声。
一步、两步、三步……好饿,好饿哪……她再也不敢奢求什么“7-Eleven”、“我家”……只要有任何“柑仔店”她就阿弥陀佛了。呜……好冷、好饿,好想哭……
咦?那里有光!她大步往前走去。人哪,让她看到个人也好哪……
商店!是便、利商、店!台湾,宝岛台湾,我爱你哪!
“欢迎光……临……”店员被突然闯入的熊猫眼给吓了一跳。
“热、热食区在哪?”
她快饿晕了,在店员一指後,马上朝热食区跑去。
“热狗!”她大叫,顾不得那里已经站著一个人,她火速拿起夹子,对准热狗给它用力一夹——
谁知天外飞来另一夹,也就是说,她的热狗被人夹走了。
“先生,那是我的热狗,是我先看到的。”身为文明人必须讲道理。
一迎上那张熊猫眼,樊御不得不说他是有些吃惊的。这个女人,居然又跟来了,是有什么企图吗?还是她认出他了?是父亲派来的女人吗?还是……
“又是你?!”她大惊。 “狠心的计程车大叔!瞧瞧你这一身什么打扮,活像开葬仪社的,那么快就转业了喔?”
看看他那一身打扮,黑西装、黑领袋、白手套,切!
“你……你认得出来是我?”樊御额上青筋抽动中,他易容了不是吗?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下午那个蓄著落腮胡、POLO衫的莽汉,他现在是礼仪社工作人员,不是吗?
“切!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认得。”这位大叔恐怕正在跑路中吧?不然干嘛又易容又变装的,他以为自己在演007啊。好险她下午没有真的坐上他车,说不定缺钱的他直接把她载去妓院也说不定。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心为上。
樊御心中警铃大响,不为何,只因今天下午他的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易容术是他特地飞去英国拜师学艺才学来的,他可以保证他的脸皮和下午那张绝对不同,她怎能认出他来?
“热狗先给我,再告诉你啊。”林意真看著那条前後都被夹住的热狗说。
樊御松开了夹子。“可以说了吧?”
“大叔,你的眼神还是没变哪,一看见我就像看见蟑螂的眼神,谁认不出来啊?”啧!他嫌弃她,她还唾弃他哩。
眼神?他愣住,迅速地下了个决定:此地不宜久留!
林意真夹住热狗後就迅速地夹进袋里。
“不管遭遇怎样困境,都要勇敢去面对啊,只要勇於面对,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不要那么想不开,人生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去追求……”
她再度夹了个肉包放进袋子里。“大叔,你家里还有妻于、小孩在等著吧?想想他们哪,在狂风暴雨的台风夜,爸爸跑路去……喂喂喂,还没讲完哪,怎么就跑了?真没礼貌……”她又朝关东煮进攻。“早点回家哪,大叔。”朝远去的背影喊。
後又拿著一大堆热食到柜台结帐。
“小姐,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元。”店员见了林意真的熊猫眼偷笑。
一百二十八元……皮包?皮包呢?林意真打开手提行李,怎么找也找不到皮包。奇怪,她明明就放在这里,啊——一定是撞车时弄丢了,真糟……
“呵呵呵,你等等,我请我朋友来结帐…”她努力想挤出个微笑。
怪大叔还没走远吧?她走出店门,快追!
林意真一出店门只见他离去的背影,情急之下就脱口而出:“大叔,请留步!”好奇怪的说法,这一定是“飞龙在天”看太多的後遗症。“我是说请等一下啦。”
樊御充耳未闻,前进的脚步未停,直直朝路边摆放的那台灵车走去。
“喝!还真的是葬仪社的哩!”林意真拔足狂追,在樊御关上车门前拉住车门,不让他关上。“我的钱包撞车时掉了,你有没有两百块?借我两百啦,好心的大叔……”
“别跟著我。”他再度怀疑她就是父亲派来终结他的女人。但可能吗?父亲会派长相如此不入流的人来当他的妻子吗?还是她易容成丑女以降低他的防心?
他突地伸出手来捏住她的脸蛋——
“这是真皮吗?”触感挺滑嫩的,应该是真皮。
“哇——”林意真大叫,然後退了三步。“你、你想干嘛?你这个死变态!”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靠!她曾经看过一部片子,是说一个酷爱搜集“人面灯笼”的变态杀人魔连续杀人的故事,不会吧?难道他看上了她的面皮?难道说他从下午就一直跟踪她?他想杀了她?
她抬眼望向坐在灵车上的他,灵车上的变态杀人魔?她脚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