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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大刺剌地摊坐在椅子上,眼睛亮亮的,长腿搁在小桌上,脚踝交迭,懒洋洋的跟舒渝说笑着。虽然看起来很累,却依然非常性感、英俊。

  「我要回去了。」舒渝不想继续被检讨开车的态度,她转身就要走,结果,险些和站在门外的韩立婷撞个正着。

  「韩小姐!」舒渝大吃一惊,不过马上开始在商言商的说:「卫浴设备的数据跟目录我帮你们带来了,刚刚交给耿医师了,妳上次说的按摩浴缸……」

  「没关系。,我等一下问我老公就可以了。」韩立婷微笑,但冷淡地说。「辛苦妳了,舒小姐。」

  舒渝并不笨,她隐约察觉出韩立婷的不悦。

  「那我先走了。」

  「开慢点啊!」耿于怀还从后面追加了一句,换来匆促的一记冷瞪。

  待舒渝走后,韩立婷把门关上,也不进来,只是抱着双臂,靠在门板上。

  「老公?」耿于怀保持原姿势远远地看着她,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被妳这样称呼,好像还是头一遭,真意外。」

  「意外?不是受宠若惊吗?」韩立婷的语气也很冷。「一不小心,未婚夫搞不好就不要我了,我能不注意点吗?」

  闻言,耿于怀简直想大笑出声,这太荒谬了!

  「如果我不够认识妳,说不定会以为妳在吃醋。」耿于怀懒懒地说着,「别闹了,立婷,妳自己都不见得要我这个未婚夫,何必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

  韩立婷咬住下唇。

  她无法解释自己心头冒起的货真价实的醋意,好像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要被别人抢走了。先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他还是她的,绝不允许别人来碰!

  耿于怀渐渐变了。

  他下再像以前一样,毫不考虑地接受一再变卦的她回头,也不再跟她吵架了。当她任性要脾气时,他也只是恼怒的与她沉默相对。

  他曾经是最热烈的情人、最完美的伴侣,两人有过那么愉悦的时光,她绝不容许有人抢走他!

  尤其……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

  「舒小姐常常来这边?」韩立婷听见自己带着醋意的质问。「她来干什么?」

  耿于怀用很讶异的眼光看着她。「送资料过来啊!她是负责新房那边的建筑师,妳又不是不知道。」

  既然说到新房,且又要重新开始动工,证明他还是想结婚的吧,韩立婷如此想着便略略放了一点心,口气也温柔多了。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她为什么老在这儿出现。」

  耿于怀没有回答。

  他不想告诉她,是他自己有事没事就拗舒渝下课后过来这。

  「我妈确定下个月六号要回台湾来。」韩立婷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我舅舅他们也都想看看新房子,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好吗?」

  耿于怀锁着眉,还是没答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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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舒渝自己也知道,她太常去耿于怀的诊所了。

  几乎每次素描课结束之后,她都会去。

  最大的原因,并不是要送数据、或是要去跟小姐们哈拉;而是,她实在不想跟赵奕泉打交道,所以只好逃到诊所去。

  赵奕泉继续来学素描,然后每次下课时,都在画室门口静静等候,说要陪她走到停车场。

  「不用等我了。你太晚回家,太太不会有怨言吗?」舒渝曾经很委婉地提醒过他。

  「我太太……」赵奕泉很艰难地承认说:「我们有过协议,她去逛街,我不干涉她;我来学画,她也不干涉我。」

  「那真不错,你们一定很尊重对方。」

  赵奕泉又为难地叹了一口气,表情十分严肃。

  「其实,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幽幽地说:「为了孩子,我们不能离婚。可是,两个貌合神离的人,怎么继续在一起?我们只好尽量给彼此自由的空间。」

  舒渝不知道该不该说「真开明」之类的话,不过,她确定自己不想被牵扯到任何一桩他人婚姻的空间里面。

  「舒老师,妳觉得婚姻是个怎样的制度?」赵奕泉问了问题,却自问自答了起来,还愈讲愈激动。「如果问我的话,我会说,这是最不自然、最违反人性的枷锁。人心随时在变,为什么要被这样无聊的东西绑住呢!」

  「婚姻是一种承诺。正因为人心会变,所以固守承诺才特别可贵,不是吗?」舒渝认真地回答。

  「妳不认为爱情才是最可贵的吗?」赵奕泉看起来很震惊。

  舒渝摇摇头。

  这样的话题太过私人了,已经到令舒渝不舒服的程度。

  所以她小心地不让这样的情况再度发生。

  她尽量避免和赵奕泉单独相处,每每都委婉但坚定地拒绝他陪她走到停车场,以防止他在停车场又继续聊天,不让她上车的行为。

  然而,却依然摆脱不掉赵奕泉。到最后,她只好推说下课后还要送数据过去给耿于怀,然后一溜烟地往耿于怀的诊所里躲。

  她知道太常去不太好,可是耿于怀从来没表现过不耐烦的样子,加上诊所的其它小姐都很爱跟她聊天,让她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事实上,舒渝感觉得出来,耿于怀还满喜欢跟她说话的。有时他还会打她的手机,电召她下课后顺路过去诊所共商大计,结果每次去都是讲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部份时间都在闲聊、打屁。

  这一点点偷来似的愉悦时光,从舒渝在诊所遇见韩小姐之后,便终止了。

  她决定不再去。

  反正设计方向已经底定,她不需要再跟耿于怀讨论瓷砖花样、原木地板该用深色或浅色,必要时,用电话或传真就可以完成工作了。她和其它的客户都是这样沟通的,从来也没什么问题。

  她并不笨,她看得出韩小姐的不悦与敌意。

  不过还好,她最近有个免费的司机。

  不,不是男朋友,而是她的表姊。

  大她两岁的表姊,从高中时期就从南部北上,借住在她家。大学念护理系时都还住着,直到工作之后才搬出去,不过假日还是会回来。

  两人感情不错,没有姊妹的舒渝一直把她当姊姊,两人常常窝在床上闲聊,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

  可是,自从表姊和同医院的医师开始谈恋爱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平常都会打扮得很漂亮、性感;但也常常在吵架或矛盾的时候,连脸也不洗、衣服也不换地窝在床上动也不动。大多数时候都不见人影,可是当重要节日,如圣诞节或情人节时,表姊总是红肿着双眼要舒渝陪她,无法自己一个人面对孤寂。

  舒渝不了解那样痛苦的恋情。

  最近,表姊因为和男友大吵一架,决定要分手,为了避免纠缠,表姊收拾了行李到舒家暂住,没有值班的时候,她便会来画室接舒渝。

  这成功地让赵奕泉没有任何机会可以私下接近舒渝。可是,当舒渝看到表姊在等她下课时,仍不死心地紧握着手机打电话,她会难受得像被打了一拳似的。

  「表姊,妳要打给谁?」刚结束素描课,舒渝出了画室,走向路灯下背向她正在打手机的表姊。

  表姊吓了一跳,连忙切掉,苍白着脸转身,强笑。「下课了?」

  「妳打给谁?」舒渝忧虑地重复着问题。「打给黄医师吗?」

  「我……我……」表姊脸上毫无血色,支吾着、笨拙地解释说:「没有啊,我只是……我……」

  「妳用我的手机打给黄医师对不对?」舒渝愁着脸说:「我今天上班的时候,接到黄医师他太太的电话,她问我是谁?是不是常常半夜打电话去,又不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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