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想得过于入神,待猛然回神后,贾布衣磨磨牙,怒目瞪向墙面。
真是……唉,曾几何时,他贾布衣竟也与只蠢猫一般见识来了。长长一叹,身材颀长的他脚尖蹬向墙面,侧身攀趴上不算矮的厚墙,不待稳住身躯,便性急的跃身跳下。
安全落地!
每 令 今
墙头那儿有动静!
君昀赤着脚,本以为小花又带着情人攀墙进来摸鱼打混了,漫不经心的瞟去一眼……
赫!
小花发福了?
这么大一丛的影子!
定眼望去,这才瞧清楚……不,不是小花,是……飞檐走壁的贼子吗?
有贼入侵!
嘴里刚咬进的一口鸭梨顿时失了甜味,还差点梗在喉头,他目不转睛的瞧着那个甫攀上墙头的人影,只见他磨蹭不到眨眼工夫,就急着往下跳……
别呀!
君昀动也不动,一口梨含在口中,静望着飞贼的一举一动,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有这么缺银两吗?
日头炎炎,天都还没黑呢,这么急着“上工”呀?!
差那么一点点,君昀就脱口喊出有贼了,但,心善的他话到嘴边,堪堪止住。
人家小伙子只不过是攀道墙,他没必要吓他吧?万一,吓得他失了手、跌下地,那岂不是白白害了一条人命?
等等,再等一等好了。
专注犯案,呃,是翻墙,贾布衣没察觉到有人已经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是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他全都没瞧见,只顾着达成目标。
气未喘,他身轻如燕的自墙头飘落,站定,潇洒自在的拍掉沾在衣角的尘埃。
哇,愈来愈佩服自己攀墙的功力了,几乎,就快要……一尘不染了哩!
直待模样实在俊俏到不行的少年飞贼在地上站得稳稳的、不需援手,君昀这才继续嚼起口中的鸭梨,摇头叹息,考虑着该不该喊人来逮贼了。
将他扭送官府?这……人家小伙子大概也只是进来搜搜一些值钱的玩意儿,这么做似乎太狠了点。
可是若眼睁睁的见他当真动手搜刮自个儿的家里,那,他岂不是助纣为虐,让一个可能是有为的青年走上了 岔路。
话说回来,啧啧,毕竟是年轻小伙子,这么攀上攀下的,也不怕摔,幸好没事,呼——
这声松懈的长叹太若无旁人了,不但发声的君昀微怔,连贾布衣也听得一清二楚,猛抬头,与其四目相对 ……
“啊?”他傻了眼。
这下子玩完了,被人逮个正着。
久久,凝望的两双黑瞳各自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定定的锁住对方的神色,像是想抽冷子的击个对方措手不及,却又在琢磨着成功的机会有多高……
想了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君昀毕竟是年纪大上许多,只见他轻咳了咳。
“小伙子,你是谁呀?”
他?呵呵,生平第一次,贾布衣面对他人的询问哑口无言,只是瞪着眼,微笑……苦笑……最后只剩尴尬的干笑。
这叫什么?人赃俱获?
虽然他并未得手,可是,这光景,实在是很令人汗颜且无措哩!
“你叫什么名呢?”
“呃……”
怎么办呀现在?该不该迅速的跳开,然后再攀墙离去?凭他的身手与老人家的年纪,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脱逃成功,只不过,有必要逃吗?
眼在眨,脑子在转动,贾布衣在考虑了。
不理他的问话?
轻挑眉,君昀再试一次。“你翻墙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再次沉默是金。
“怎么都不说话呢你?”君昀仍是温言和缓的语气,可是,听得出来已经带着催促的意味了。
要说什么呀?他,真的是无话可说呀!
因为,他是心存不轨的采花贼,翻墙进来,除了想见见朝思暮想的小美人外,也有着一丝贪念,看看是否有奇迹出现,让他有一亲芳泽的良机……
见他分明是闪了神,君昀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少年飞贼,真是蹩脚得很哪,铁定是初人行,才会有颗傻胆,什么都不怕,被人逮到,竟然还傻呼呼的杵着发怔、瞪眼、吐大气!
“小伙子呀……”
贾布衣没听见他在喊,却瞥见他张口,下意识,一个念头疾窜进脑。
先巴结他,然后再见招拆招了。
第四章
“嗯……小伙子?”
“是。”展颜一应,贾布衣笑得很狗腿。
见状,君昀挑眉。
“你,笑得很诡异呢。”他说得很含蓄,睿智的老眼暗藏满是嘲弄的打量。
赫!这么明显呀?
“会吗?”忙敛退过大的粲笑,顿了顿开口,“诡异?”他得注意些。
没想到这老爹瞧起来憨厚慈祥,眼倒满尖的哩,他得防着些了!
“小伙子,你翻墙进来,是想找谁呢?”君昀改变方向,大胆猜测。
贾布衣微怔。
不会吧?他的意图当真这么明显呀?
而且,这慈眉善目的老爹看来忠厚老实得过剩,怎会这么精明?不当他是翻墙进来意欲杀人放火打劫的恶徒,反倒一口就猜中他的目的?
看来,眼前这块老姜不是普通的辣哩。
“小伙子,说吧,你究竟找哪个丫头呀?”
因为相思难耐,所以大起胆子,看能不能一窥君家小美人那张令他着迷的芙蓉笑靥。
差点,贾布衣就要脱口道出目的,但是,机敏过人的他赶紧闭上嘴。
若真坦白招出,他贾布衣是存着偷香窃玉的心思翻墙,眼前这位笑得慈善的老爹大概会二话不说,喊人将他扭送法办,这么一来,他往后就别想在这城里混了。
更遑论,还有老头那儿……
“怎么突然哑了呀你?”君昀伸手挥了挥。“喂!”
“啊?”蓦然回神,贾布衣又是几声干笑。
糟糕,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失神呢?
“你是谁?”这小伙子总是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相,他因此更能断定,这小子八成是思春期到了。
被老人家连声催促,贾布衣要自己招供了!但张开了嘴,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说呀你!”
真要说?他迟疑的目光不经心的扫向君昀不改和善的脸,猛地,他灵机一动,眼也不眨的说了。
“老爹呀,我说你别恼,我是在外头瞧这院子百花怒放,不禁被拨动了爱花惜花的心眼,想凑近些,赏艳花,顺便沾沾扑鼻的馨香花气。”
隔着一道高厚的围墙,还能瞧见里头的百花怒放?
没经过深思的胡诌一脱口,贾布衣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更遑论扮猪吃老虎的君昀。
君昀,完全不信。
笑容未变,他不动声色的多瞟了穿着体面且笑意迎人的年轻公子爷一眼,对他的胡言倒也不以为意。
虽然小伙子的行径称得上是鬼祟,但他那双年轻瞳眸熠亮且清澄有神,虽然说话支支吾吾或光只是干笑,也不见有什么鼠模鼠样的令人厌恶。
“小伙子,你打哪儿来的呀?”他好心情的问。
走近一些又瞧出他身上的那件对襟罩甲非凡品,虽然样式不儿儿特殊,但飞花布料,手工瞧来又极为精细,普通飞贼穿得起吗?
所以,他更能断言,这小伙子攀墙过来,不贪财,就绝对是贪人了。
思绪飞快的转着,君昀再往贾布衣那双软皮靴瞟了下,不由自主地眼一亮……这小子的身家铁定不俗,若他真相 中家里的某个小丫环,倒也是那丫头的福气哩……他迅速的下了决定——
留住他!
“南京城。”贾布衣笑容不减,尽量捡实话回答。
闻言,君昀微微吃惊。
“这段路,倒有点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