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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她们目露凶光,是因为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轨。”她跟他开起玩笑来。

  “什么心怀不轨?我是心向往之,所以努力追求。”张常忻加以反驳。

  “随你怎么说,反正现在你可得意了,高兴了,谁叫你得逞了是吧?”

  “喂!中文系的,说话斯文点行吗?什么得不得逞。我又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叫‘窈窕淑女,梦寐求之。’”他理直气壮的。

  “服了你可以吧!历史系的高材生。”为敏举白旗投降,真要吊书袋比知识渊博的话,她可真要丢中文本科的脸了。

  为敏暑假自山庄归来后,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她的情绪一直处于一种趋近冰点的寒冽,当中,杨恬如陆陆续续有打过几通电话来——像必一定是从为禹那儿得知她家的电话号码的吧?

  她不知道她究竟要对她说些什么,她早早说过她不要听,不要听了,她的苦口婆心,甚至低声请求的软语相劝,都让她害怕,头痛。她不想去承认叶耘曾经喜欢上自己的事实,那不过是一桩社会所不能允许的丑闻罢了,为什么不忘记它?当它从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呢?

  杨恬如对她的纠缠,或者说是骚扰,最后也是张常忻出面,替她收拾的,她每有问他究竟是怎么告诉杨恬如的,不过她却始终记得他在那些暗淡的日子中,对她所伸出的援手和扶持。

  所以当张常忻问她是否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的时候,她应允了,她一直没清楚,自己答应了他的追求,有没有一丝所谓的“报恩”,但她明白,对于他的深情相处,她是心动的。

  也许在应允的那瞬,她并没有动心,但是,别人不都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何况,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要比找一个自己爱的人,会幸福的,容易些,那她又为何不?

  于是,她开始和张常忻约会。

  最开心的当然是她的爸爸妈妈,每回张常忻出现在她们那个光洁可人的小庭院前,为敏就发现她的爸妈比她还要兴奋百倍。

  她有一回就对她的父亲叶定选说:“爸,每次你看到张常忻就高兴的不得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样吧!干脆今天我在家休息一天,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跟你的爱徒去约会吧!”

  为敏原是开玩笑,哪知她的天才老爹竟然当真,拉着张常忻下西洋棋,连杀数盘,真是不肯罢休。事后,她对着张常忻说:“原来谈恋爱也是一种孝顺的方式。”

  “那当然。”张常忻理所当然的说:“眼见自己制造的货物要销售出去,没有囤积的危险,自然眉开眼笑。”

  为敏错愕的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他什么时候变得这麽会调侃人?在她还没意会过来的同时,张常忻已经在她的脸颊上一啄。“跟你学的呀,开宗祖师!”

  车子停在为敏的家门口,“等一下我们去赶下午的第一场电影。”张常忻温厚嗓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此时此刻。

  “咦?常忻呀,在这儿吃饭就好啦。”为敏的母亲眼明脚快的从厨房奔出。

  “不了,叶妈妈,我得先回家一趟,好让我妈知道她的儿子没有失踪,也没有记错家里的门牌。”张常忻幽默的朝叶家的母女招招手。为敏家是一百六十九号,而张常忻家则是一百九十六号,每回他因为与为敏鬼混太久,误了回家的时间,他的母亲就打趣地说:“哟!又看错门牌,走错家门啦。”

  到后来,这简直成了他的经典笑话。

  为敏看着张常忻的背影渐行渐远,捧着自个儿的书进屋。

  这样的感情也没什么不好,细水长流而平凡隽永,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惊天动地,却有着朴实耐久的美感。

  “下午还要出门啊?”母亲问着。

  “嗯。”为敏简短的应着,抬出张常忻的名讳,要到哪儿都通行无阻,这个护身符真是好用。

  “昨天你二伯母又打电话来,说叶耘……”母亲的话还未说好,为敏就急急奔上楼,啪啦!啪啦!拖鞋磨地的声响淹盖了母亲的说话声。

  “我先上楼换件衣服!”匆匆地,她跑上楼,旋上房门,将母亲的声音锁在门外。

  靠在门板上,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正迅速的擂动着,好几次了,母亲要告诉她有关叶耘的事,她都借口避开不听,不知怎么地,一碰触到有关叶耘的事,她的思想就忍不住开始紊乱,情绪也跟着急躁起来,一颗悬宕在胸口的心,上上下下的,就是不得安宁;一方面她还关心着他的近况,可是一方面却又下意识的,莫名的躲着有关他的事物和消息。

  她想念他,也害怕自己想念他。

  这种矛盾的心情,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如此。

  她甩甩头,想把逗留在脑中的那份恍惚赶走,勉强打开衣柜,想捡出一件适合下午约会的衣裳,望着衣柜中挂着的洋装,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谈恋爱真是一件奇妙的事,能令人心性大变,变得稀奇古怪,变得莫名其妙,让她这种倔脾气的人,在不知不觉得也扭曲了自己原先死硬不改的毛病,最明显得就是:从不穿裙子的她,竟然也尝试穿起十分具女人味道衣裳了,她随手取下那件张常忻送她的藕色低腰连身裙,想来她自己都要摇头骂自己的没有志气,她竟然也会贪图张常忻的一句赞美或者是一个赞叹道眼色,去穿上不久之前打死也不碰的衣服。

  恋爱真是件蚀人心志的事,为敏想起一个有趣的问题:这到底算不算是玩物丧志呢?

  她抖抖那件藕色洋装,打算穿她去看电影,衣裙拖过橱柜的角落,扫下一封洁白的信封,轻轻掉落在她的脚边。

  奇怪,这是什么?为敏反射动作的弯下腰拾起,掂在手上沉甸甸的,一入眼帘,她的心情跟着沉重起来。竟然是叶耘写来的信,她明明记得全部塞进那只纸袋中,带回繁叶山庄了,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怎么办?她怔忡地拿着那封信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说过不要叶耘的道歉的。

  缓缓地坐在床沿,久久久久,抬起机械般僵直到手,撕开糊得紧密的信封,慢慢地摊开信札,厚厚的一叠,教人不管是用手掂,用心掂,都好重的。还了叶耘那么多封致歉信,终于还是留下了一份,或者终究她该看一看的?

  慢慢的地下头,叶耘清毅有个性的字迹陷入她的眼底——他竟没有称谓她。

  第一百零二封信,提笔的时间已是深夜众人皆有梦的时刻,想你也该是在温暖的被榻中;写信的心情,仍旧惶惶,而觉得疲累,或许前面我寄的一百零一封信,邮差都不小心的弄丢了,所以你没有见到,所有你没有回信!这样的想法,虽然过分一厢情愿,过分的自怜鸵鸟,但是不这么想,我只能一味的陷在无法自拔的痛苦中,什么也不能做,不能思考。

  重复了这么多次的心迹表明,每次都令我觉得心力交瘁,深沉无力。别人的爱情,是掺了蜜的糖,浓得化不开的甜蜜!为什么我的却是这般苦涩而恍若天上的星辰,遥不可及呢?时常见到自己身畔的俪影双双,总令我觉得又妒又羡,快乐的爱情的喜悦对自己而言,却是如此奢求的一件事。当然,我不会勉强你来接受我,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写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在打自己的嘴巴,前后互相矛盾了,说不勉强你,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写信,要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这不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和相逼?原谅我的自私自利,被爱情和相思煎熬的滋味不好受!写信告诉你,至少我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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