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你要建什么伟大的科技城,我就是不准你动慈佑寺一分一毫。”
“妈,您不能因为自己的迷信,而妨碍了公司的发展。”他忍耐的说。
“没错,美英,这个科技城的计划不但能带动国家的经济,更影响了公司的前途发展,一旦错失投资良机,就失掉拓展疆域的好机会了。”
王景培也苦口婆心的加入劝说的行列。
“我才不管什么经济不经济的,你敢拆庙,我就跟你脱离母子关系。”
最后,赖美英强横的威胁起儿子来了。
这庙要真拆了,她要上哪儿再替儿子求神算命的?上回就因为她忽略了,没到慈佑寺拜神求灵签,儿子才会讨到个红杏出墙的老婆,教她丢尽颜面,这次她说什么也要再走趟慈佑寺,祈求神明保佑,让她早日抱孙子才是真的。
“当初你要娶那个姓姚的女人,我就是没去慈佑宫跟佛祖求灵签,才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最后婚姻破裂……”
“妈,您别再说了。”王骆军烦躁得阻止母亲说下去。
是的,前妻的背叛是他心底莫大的痛。这痛没人知道,没人看见他的尊严被践踏得多彻底,他一向高傲、杰出,是个天之骄子、是个形象良好的企业二代接班人。
然而,却在一夜间,他成为全台传媒报章上的焦点乌龟人物——他的老婆公然和偶像明星约会,这教他情何以堪哪!为了保住最后一点尊严,他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暗地承受、独自疗伤……
时至今日,王骆军不知自己能不能再承受这些压力和背后的指指点点?而也只有他的母亲才敢当面揭他疮疤。地方上的激烈抗争,已够让他头痛的了,这会儿连他老妈也跳下来搅和,简直让他烦透了。
“不说就没事了吗?”不容儿子逃避,赖美英刻意再提那败坏门风的前儿媳妇。
然而,看见儿子一脸气极败坏的神色,她还是于心不忍的转开话题:“只要你不拆庙,其余的我没意见。”
“妈,您讲点道理好不好?”他此时只想逃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美英,你就不要为难儿子了,他……”
赖美英用力一瞪,王景培立刻又把话给吞回肚子里去了。
唉!自从两位小老婆相继进门后,他在家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凡事都得看大老婆的脸色,谁教他不守夫道,有愧于心呢!
“骆军,我丑话都说了,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赖美英强硬的说道。
啪,用力的丢下饭碗,王骆军铁青着脸起身推开椅子,然后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开家门……
第二章
这天天气晴朗,是个郊游踏青的好天气,黄历上更是个诸事大吉的好日子。
可是,对翔翰集团而言,却是个不太妙的日子。
慈佑寺前的广场上,再次挂满抗议布条,挤满了当地乡民代表和居民,同时各大电子媒体记者也纷纷出笼,架起一架架的摄影机,更出动了SNG车准备现场连线。
所有的传媒焦点均对准讲台上的翔翰集团总裁王骆军。
此刻,他正凝神倾听一位环保专家侃侃高论,为现场民众解说所谓的零污染高科技建设。
“听你们在放屁,那个什么地方的核能发电厂,也是强调很安全,绝对没有污染,结果附近海滨里的角却死光光。”人群中一位欧里桑大声叫嚷。
“对嘛,你们都在骗人。”
“‘煞煞去’啦!没人会相信的。”
“你们这四天财团,只会欺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顾人死活……”
一时台底下人声鼓噪,你一言我一句的,叫嚣议论不休。
讲台上的几位翔翰集团的高阶主管立即出声制止:“安静,请各位乡亲安静……”叫了半天,仍无法平息遽起的骚动,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只见王骆军刷地起身往麦克风前一站,身上散发一股傲视群伦的慑人气势,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无数只眼睛只要接触到他如鹰隼般的锐利眸光,皆不由自主的避了开来。
梭巡过静默的全场,王骆军满意的准备开口说话了——
“曾筱昕,你在哪里?”倏地,一个紧张急促的叫声迭响。
“我在这里。”黑鸦鸦的人群中伸出一佳又纤白的小手用力挥舞着,清脆嗓音扬起。
“小郑,找到龙教授没?”
真小心?多么怪异的名字!王骆军失笑的循声看过去,登时轰然大震——
原来那双黑眸……那双日的亮的黑眸就是她!
“曾筱昕,龙教授被警政单位以违反集会游行法带去约谈了。”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她着急的穿过人群,走向站在台底下的同事小郑。
“怎么会这样?”
“老师被警察捉走了。”
顿时现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议论声不断。
“还有,你打伤翔翰集团总裁的事,也算到教授身上去了,曾筱昕,怎么办?”
原来眉际上的伤,真是她的杰作!王骆军暗想。
闻言,曾筱昕焦灼如焚,愧疚死了。
这几天她一直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里,生平头一回参加如此激烈的群众运动,亲眼见识到群众力量的可怕,尤其她又无故打伤人,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老是担心自己是不是闯下大祸,犯下过失杀人罪?
没想到反倒连累了这么有良知、古道热肠的龙教授。
“怎么办?怎么办?都是我害的……怎么办?”她一边喃语着,下意识的回过头望向讲台上……
轰!她浑身一颤,那道灼烈如火的眼光及那浑身强劲的力量,夹带着一股浓郁的男性魅力迎面扑来,莫名其妙的令她害怕惊慌,还有那眉际上的纱布,更让她惴惴不安……她该怎么办?她心悸的调开视线……
原来他就是被自己打伤的翔翰集团总裁——王骆军,曾筱昕惶惶地暗想。
“庙公旺,老师不在,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慈佑寺的前任理事长问道。
“我也不知道。”曾旺搔头的回答。
一向惟龙教授马首是瞻的抗议活动,突然没了发号施令的头头,顿时军心大乱,各个手足无措,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阿旺,还要不要抗议?”卖冰的阿灿伯也伸长脖子问。
“老苏(师)没来,我看煞(散)会啦!”一位欧巴桑也嚷道。
“他被警察捉去关了……”又有人插嘴大喊。
“庙公旺,我看等老师回来再打算啦!反正他们也不是马上就要拆庙,先回去再说啦!”一位管理监事提议道。
“好吧!大家先回去,等老苏(师)回来,偶(我)再通知大家来开会。”曾旺当机立断的宣布。
“好,走啦走啦—明天来企(去)台北看守所看老苏(师)。”
“唉!他不是关在看守所啦……”
“他只是被约谈而已,还没定罪……”就这样,一群抗议半天而又不懂法律的欧里桑、欧巴桑,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离开广场。
所有坐在讲台上的翔翰集团代表,和他们特地请来的环保专家全都傻眼……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来抗议的吗?
原本王骆军还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结果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散会?而且还走得一干二净,王骆军登时哑口无言,好半晌不能反应,直到——
“‘小心’哪!你还站在那儿做啥?回家了啦!”曾旺挥手大喊。
杵在空荡的广场上发呆的曾筱昕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再溜了眼台上的王骆军后,才拔腿跑向不远处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