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人微微颔首,优雅地朝他走近,靠向桌子的刹那,她瞥见桌上放了一件无肩带的女性胸罩和一块桃红残布。她不禁皱眉苦笑,廉雅修这孩子还真是大而化之!难道,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摆在桌上,很突兀、很不雅观吗?摇摇头低叹,她在他对面坐下。
“她……”
廉雅修才要开口,沈璧人便先一步揶揄他。“你今天吃了我女儿很多豆腐哦!”
她当然知道桌上的胸罩是谁的,也清楚那块桃红丝布是女儿礼服的一部分,更在稍早帮女儿换下礼服时,肯定她身上的斑斑红痕是廉雅修的杰作,但,奇妙的是,即使廉雅修对女儿做了这么啮矩的事,她却一点也不生他的气。
这并非是她不关怀女儿、爱护女儿,而是她心里有着对廉雅修的信任!她很有把握的认为,无论廉雅修如何对待女儿,他是绝对不会真正伤害她!
对于沈璧人的话,廉雅修有着无法回应的尴尬。
毕竟,他是真的吃人家女儿的豆腐,人家没砍他,已算幸运了!总不能毫无廉耻地说:是啊!你女儿可美味的呢!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支肘撑头看着冷掉的咖啡。
看见那张精悍的脸孔染上窘色,沈璧人淡淡地笑,心中有着欣慰,因为眼前的青年对女儿是相当在意的!
“小桐在纽约遇劫时,是你解的围吧?”回家时,女儿腕上意外出现那条遗失一年的链子,手心也握了两枚纪念币,加上不停地提及廉雅修,她便开始拼凑最有可能的事件模式,而不是一味相信女儿惊吓后的“胡言乱语”。
廉雅修有些讶异地抬头。“哈!这话不可能是她说的吧?”
沈璧人看了眼他的神情,轻笑出声。“是我猜想的。”
廉雅修拿过桌上的烟盒,想抽烟,但烟盒已空,只好作罢。
“你猜得真准!云起想的就蠢多了!不过,会救她,只是个巧合,如果我能够预知今日的景况,我会选择让她自生自灭!”握了握拳头,赌气地说。心中也没察觉,人家的母亲就在眼前,他居然还说出这种让天下父母胆战心惊的浑帐话来。
然而,沈璧人只是摇头淡笑。因为她知道廉雅修有着铁汉的特质,嘴上说得残酷,其实内心并非无情。
“小桐对那件事,记的全是片段,你别怪她把你想‘坏’了!她的胆子小,又较常人懦弱,什么事都依赖惯了,遇到那种事,我又不在她身边,大概也吓傻了,哪会记得‘合理’的过程,所以,得请你原谅她对你的误解!”
廉雅修扒了扒头发,他能说什么吗?她的母亲都纡尊降贵地请他原谅了,难不成还能把那迷糊蛋“吊起来打”吗?
“你是来看她的吧?或者只是来还这些东西?”沈璧人指了指他手边的残布和内衣。
廉雅修回过神,瞥了眼沈璧人所指的物品,没什么表情地将之收入西装口袋。
“我明天再来好了,省得她惊魂未定,又再惊声尖叫,我的耳膜可受不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绕过桌子,向沈璧人颔首。“打扰了!”
沈璧人笑了笑,看着他打开挂了铃铛的玻璃门,弯身由放了一半的铁卷门闪出去。这男人在意女儿到连女儿的私密物都不愿交予她这个母亲处理,而且还一副“怕老婆私密教人给窥了去”地收进口袋里!
“呵!他收得还挺理所当然的嘛!”沈璧人轻笑。
“在笑什么?”赵铎穿着睡袍与拖鞋,走到她身后,伸手环着她的腰。“雅修走了?”
沈璧人转身看他,双手握着他的。“不是要你先休息吗?赵先生!”她笑着,仿佛了什么心事般地笑开美颜。
“跟雅修聊了什么开心的事吗?”赵铎温柔地问。伸手抚着她的脸,这一、两年,她为了小桐的事颇为操烦,很少有这种轻松的笑容,也因此更显得特别珍贵。
沈璧人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小桐跟他挺有缘的!还有……”她顿住语气微笑,神情有些神秘。
“什么?”赵铎牵着她,坐到窗边的大沙发。“还有什么?”
“我答应跟你到瑞士定居!”她吻了下他的唇,幸福地倚偎在他怀里。“怎么不说话呢?赵先生!”她听见他的心跳得很快,实在有点担心,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赵铎深深吸了口气,抚着她圆润的肩头。“你想通了?决定听我的,把小桐一起带去,嗯?”
儿子接管公司后,他便构想与她平静地过退隐生活,但是,她放心不下无法独立生活的小桐,所以没答应他。即使他说,要带小桐跟他们一起去瑞士,她还是反对,因为她认为女儿迟早得自己生活,不能依赖她一辈子!于是,他们开始训练小桐独立,然而却不见成效,所以,隐居的事,便不了了之。而今,她答应了,是否是愿意带小桐一起去?
“只有我们去,小桐不去!”她微笑着说,眸中有着睿智的光芒。
“你该不会认为她已能独立了吧?”今晚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小桐还是相当依赖的。
“我决定对她下猛药,让她‘自生自灭’,像你教育云起那样!”赵云起十岁便教他丢到美国,如今已是独立自主、样样自理的企业强人。而反观她教育女儿的方式,似乎太周全、太保护了,即使说要训练女儿独立,她还是放不下心地为女儿安排一切,让女儿在安全、有“保护网”的环境下出社会工作,所以,女儿一直无法切断与她相连的“脐带”,这事她实在也有错!
“璧人!你这样断然收掉保护小桐的羽翼,会让她更怯懦、退缩的,小桐也许生性如此,强逼她自我生存、生活独立,会造成反效果的!”赵铎攒眉沉言,有着浓浓的担忧。
沈璧人柔柔一笑。“赵先生,你说话倒像她的亲身父亲了,这么舍不得女儿吃苦?”抬眼看着他,言语中有着揶揄。
赵铎叹了口气,将她拥紧。“我不放心呀!”关海桐只差没跟他姓、叫他“爹”罢了,他一向视她如己出,因此,叫他看着女儿失去一切保护,他实在无法不担心。
“你放心!会有另一双羽翼保护她的,我女儿是个幸运的‘胆小鬼’,永远会有人呵护的!我只是要她选别人依赖,因为我不是她能依赖一辈子的对象,而且,有时候,我也想依赖人呀!赵先生——”她很轻柔地叫他,裸露在旗袍外的双臂环住他的颈项,娴雅的娇颜微仰。
“我爱你!”赵铎轻摩她的芙颊,性感地低喃,低头堵住她红滟的唇。
这个精明能干的母亲,想必已安排好“胆小女儿”的下一步路了!
???
第二天,在廉雅修来看关海桐之前,沈璧人便事先告诉她,廉雅修不是抢匪,而是救她的人!
“骗人!骗人!”关海桐抱着薄被,瑟缩在床头,眸中透着水亮光点,那是她噩梦惊醒时留下的残泪。
她紧蹙着眉心,一点都不相信,那个差点夺了她贞操、让她梦魇一年的大恶人——廉雅修,会是她的救命恩人!
摇了摇头,沈璧人轻叹,猛然拉过女儿的左手。“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指着女儿皓腕上的白金手链,语气沉定地质问。
关海桐回过神,含泪的眸子看看母亲指的物品,吸了吸气,直截了当地答:“是爸爸留给我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