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顶多放个屁就忘掉了。
不甘心啊!姿文深深看着眼前她又怕又爱的男人,即使是在讨论这样攸关人生的大事上,他依然平静地像在谈论天气,令她想闹也闹不起来,更甭说是当场发泄了。
“是因为有第三者吗?是不是刚刚那个小护士?”
她仍想问个明白。订婚半年多来,她太了解他是怎样一个工作狂,根本没血没泪,连抬眼看看周遭接触的女人都懒;所以她一直很放心。尤其知道他有过一次婚姻,更让她有十成把握稳坐上向家夫人的宝座。
不料他这趟美国南下之行,整个人全变了。变得不急着赶回工作岗位,也变得让她无法捉摸。不得不怀疑,在异地这种她掌握范围之外的地方,是否杀出搞破坏的第三者了。
“不论有没有第三者,我觉得我们这种政策性联姻都不应该执行。之前没能先考虑仔细,现在想阻止错误继续发展还来得及,毕竟这不是以感情做基础的婚姻。为免日后双方痛苦,趁早解除婚约对你我都好。”
向乙威耐着性子解释,对她怀疑钟应伶的部分,暂时回避做答。没获得钟应伶点头或承认的意愿之前,他有必要私心保护她能避免不必要的打扰。
“我不要!我不会同意……”她慌了,见他这般条条有理的坚决,再也顾不得理智地歇斯底里起来。
“姿文,冷静下来,静下心想一想,你会发现这对我们彼此都是解脱。”他企图跟她平心静气地谈,沉声唤回她的理智。
姿文开口还想继续反驳,门忽地被推开,三、五个医护人员推着向鸿居回来了。房内一下子拥闹起来。
推床的推床、架点滴的架点滴,忙碌的医护人员迅速认真地安顿向鸿居,专业处事的态度,让旁人肃然跟进。
向乙威二话不多说地卷起袖子加入忙碌的行列,两人僵持的谈话因此无法继续,随后进来的珍姨只稍抬头看了眼默立一旁的万姿文,精睿的目光朝她简单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转身跟着加入手术后安顿处理。
“三、二、一,好!”众人齐喊。
向乙威同医护人员合力成功地将向鸿居尚无知觉的躯体由推床搬运回病床,安置妥当后,与珍姨一起专心听着麻醉护士交代照顾注意事项。
“大约再过一、两个钟头他才会完全清醒,如果病人痛得受不了,可以随时按红灯请护士帮他打个止痛针。目前有点滴维持他的体液平衡,暂时连水都先别喝,必须禁食到他自行排气之后,我们会评估他是否能开始进食再决定。口渴的话可用棉棒沾水润唇,点滴跟尿管方面,护士会随时……”
麻醉护士如背课文般交代着注意事项,向乙威与珍姨一字不漏地仔细倾听,床上的老人犹麻醉未退地熟睡,没有人分神去注意万姿文何时离开了病房。
婚约,该是解除了吧?!向乙威暗自希望。
“钟护理师,二线电话。”
二线?钟应伶纳闷地接过同事送来的话筒。谁会在这时候找她?二线是院内的分机呀,哪个单位的人闲来没事又想搞飞机?莫非有人想把这次复活节的活动交由她这个单位负责?上帝保佑不是才好。
“哈罗,我是妇产科护理师Ireme,请问找我什么事?”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她戒备地问候,心下某处的坏预感正频频敲着警钟,直觉敏感的她嗅到了“楣味”。
“哈罗,伶伶,是我,乙威·向,你在楼上忙吗?有没有想我?”挪揄带笑的熟悉嗓音,以中文发音由话筒传来,逗着学她自我介绍。
钟应伶瞪着话机,不堪头痛地揉了揉发酸的鬃角。
早该猜到的,除了她前夫,谁会有办法这般无孔不入地骚扰她?
“你干么连我们院内的分机号码都查到,存心要我上班不得安宁是吗?”她压低了音量小声斥道。
“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嘛,既然你那么怕我跑去你的护理站吓你,换个方式应该不会太唐突。幸好手气不差,随便拨就拨到了你的分机号码了。”向乙威什么理由都掰得出来,耍赖功夫不比五岁小孩差。
“你太闲了吗?我可是正在上班也。”她故意凶巴巴地回他,刻意忽赂他露骨的话语对她造成的鸡皮疙瘩。
“反正你当护理师又不用照顾病人,骗我没娶过当护理人员的老婆吗?”
这个无赖!钟应佟猛翻白眼。
“不用顾病人并不表示没事干,没有任何薪水是白领的,向大老板。”
“受教受教!我会分秒鞭策那些白领我薪水闲钱的员工,好好向钟护理师看齐,让他们知道,这世界上有个女超人每天不要命地工作超过十二个钟头,不但能减肥成功,连伙食费都省下来了;就怕她被风吹跑后还不知有没有福气去花钱了。”挪揄的口气添上一丝反讽,几句话便透露他对她不爱惜身体的不满。
钟应伶将话筒递离耳朵一掌宽,对前夫没事老叨念的明喻暗讽没辙。不懂这男人干么老爱嫌她的身材,活像老母鸡一样唠叨!哪天她会证明给他看,连龙卷风都卷不走她!
“说完了没?你爸爸还没送回病房吗?”她决定转移话题。事实上她很好奇,后来他未婚妻有没有怀疑些什么?还是终于相信了?
“你倒是满关心爸爸的嘛!”向乙威还是挪揄。“一个钟头前就送回来了,他刚打了止痛剂,睡得舒服咧,吵也吵不醒。珍姨回家拿东西了,就剩我孤家寡人自寻娱乐,你真狠心,丢我一个人在这里闻药水味啊!”
说到后来竟有乞怜的意味,装得可怜兮兮的。
钟应伶受不了地再度揉了揉快被她捏红的鬃角,决定选择“部分听取”他话里的涵义。
“别啰嗦了!你未婚妻不是来陪你了吗?”终能乘机问到她好奇的问题,希望听起来的口气不带刻意或试探,钟应伶握紧话筒等着回答。
向乙威短暂沉默半晌,再出口的语气转为正经。
“她回去了。请你从现在开始记住,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就在刚才你离开后生效,我跟她解除婚约了。”
他说得斩钉截铁,钟应伶被这几句话惊得大失所措。呆楞了几秒钟,她不安地问:“她还是误会我吗?你……你没有……告诉她……我……我的事情吧?”好可怕,她的人格里可从来没被标贴过类似“狐狸精”
或是“夺人夫”之类的头衔,她可不想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认为呢?哼!”别怪他卖关子,这女人对他的信任度显然有待训练,竟然这么不了解他!向乙威由鼻孔哼气,决定将来一定跟她清算这笔烂帐。
“你……我……”钟应伶急得支支吾吾。
“我怎样?我像是会多嘴把事情闹大的人吗?虽然我恨不得直接挑明了说你就是我孩子的娘,这样要解除婚约可就简单多了,但是你想我是这种人吗?这么不信任我!亏我还陪你演那场吞鸡骨头的别脚戏!”笨女人!向乙威鼻孔喷气,骂在心底不吐不快。
“你的意思是你主动跟她解除婚约的?”钟应伶不无讶异,无暇理会他口中信不信任的问题,她以为是他未婚妻误会了她而意气用事地想解除婚约,没想是向乙威本人先提出的,太意外了。
“当然,不然你以为谁会来帮我解除婚约?”他仍由鼻孔哼着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