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舞阳,因敌人分散攻击力,压力大减,只需应付一名敌人。
匕首是利于近身攻击的武器,舞阳仗着身形灵活,大胆地避过对方的长矛,穿破敌人的防卫,绕到那人身后,锋利的匕首刺向那人背心。
惨号声中,爱到重创的九黎士兵向前仆倒,舞阳收势不及,被他的力量带向前扑,重心不稳地跌在那人身上,她吃力地拔出匕首,一股血箭跟着往上冒出,扑鼻的血腥气息让她呼吸一窒,胃部跟着难过起来。她手一软,匕首落下,身子跌坐在地。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交杀人,先前被围攻时,她没时间想到这些琐事,危机一旦解除,心防顿时崩溃,她发着抖,呆呆地瞪着被她夺去生命的敌人尸体。
另一方面,刚解决难缠的顽敌、还来不及松口气的力飙,被舞阳深陷危机不自知的一幕吓掉了魂。
没时间对舞阳发出警告,力飙在拔腿奔向她时,凌空掷出手中的斧头射往正持长矛偷袭舞阳的一名汉子,如离弦之箭般迅速的身体,毫不犹豫地护住舞阳。
凄厉的哀号声里,夹杂着力飙的一声闷哼,在斧头劈中对方身躯的同时,那人手中的长矛脱手掷向舞阳。
这个一开始便伤在舞阳手中的老石,成为六名九黎士兵中最后的牺牲者。当他咽下最终一口罪恶气息,翻白的眼珠似乎仍无法置信他和五名同伴会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而一切只为眼前美艳的女子。
"力飙!"舞阳挣扎地从他沉重的身躯下爬出来,见一管长矛插进他背部,血液如涌泉般渗出,她登时目眩头晕。
"力飙!"她不敢去拔长矛,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和力飙盈满痛楚、逐渐涣散的眼光相遇。
"我……"力飙想告诉她他没事,然而大量流失的血液让他身体虚弱,伤口的疼痛令他忙着呻吟,无法从干涩的喉头挤出话来回应她,只能对她脸上的着急莫可奈何。
"力飙,你怎么样?"舞阳着急地询问,小心翼翼地避开那管长矛,将他沉重的身躯半抱在怀中。
干涩的嘴唇一再蠕动,千言万语藏在他无神的眼瞳,妙默传递着他还来不及告诉舞阳的诸多言语,那些到这刻才恍然明白的诸多事。
因为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啊!
惊觉到原来他还有勇气再爱,深深地、无法自拔地爱上眼前这个骄傲、美丽的女子!
当舞阳对凤族族长百般关爱;当舞阳不管在怎样艰难的环境下,都念念不忘她的族长;当舞阳在他怀中,还喊着凤族族长的名字,他之所以会如此生气、沮丧、失望,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地强占了她,在两人之间制造仇恨,全是因为他被嫉妒给冲昏头了!
他爱她啊!
即使她不爱他,他依然坚持她要爱他。他不能、也不许她生命里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他要她只能爱他!
即使此刻死去,他仍要爱她,透过最后一丝卑微的心声,传递他无法言喻的爱情,告诉她他隐藏在心中说不出口的爱意!
那深藏了又深藏的情意,早在心坎里被遗忘了,却在两人相遇时,再度萌芽。
他的爱如此隐诲,苦涩得连他都无法辨别。
但他的的确确爱她,尽管神智逐渐涣散、昏沉,他仍舍不得合上眼,怎样都要告诉她,他爱她。 而从她凄凉、迷茫的凝视中,他仿佛看出她为他疼痛的心。这是不是表示她心里也有他的存在?
带着一抹满足,力飙甘愿陷入昏沉中。只要舞阳明白他的心,只要舞阳原谅他的错待,只要舞阳心里有一丝丝他的影子,他便甘愿了。
"力飙,不要!不要放我一个人……"舞阳抱住他痛哭失声,心情乱成一团,不晓得该怎么办。
他流了那么多血,他的气息渐弱,他就要死了……天啊,她该怎么办?她不要他死,不要啊!
"姑娘……"
完全没了主意的舞阳,迷茫地抬起头,模糊的泪眼对上一双黑白分明、善解人意的冷静眼眸,纷乱的心情渐渐平静。
"水儿和妹妹星儿,谢谢姑娘出手相救。"那对水汪汪眼睛的主人,饱经阳光洗礼的淡褐色脸上,有种洞察人事的沧桑感。她从身后拉出畏畏怯怯、流着眼泪、扯弄破衣遮掩身体的少女,盈盈向舞阳一拜。
"你们不必客气……"舞阳黯然地低下头,眼眶涌出更多的泪水。如果早知道会害力飙受伤,当初她还会冲动地跑出来救人吗?
"姑娘不用太忧虑。你这位朋友尚有余息,只要拔出背上的矛,止住血,相信会没事的。"水儿温柔地安慰她。
"可是……血像流不完似的,如果拔出矛来,我担心……"舞阳哽咽地道。
"姑娘放心。我知道附近有种药草,敷在伤处有立即止血的功用。我现在就去找,请姑娘先帮你朋友压住伤口。星儿,去把那些人的衣物扒下来,我有用处。"水儿交代完后,很快消失在树丛里。
时间好像变得慢了起来,舞阳强撩下心里的无助,温柔地照料力飙,在他耳畔不断低喃:"不要离开我,力飙。只要你醒过来,我不再对你凶。你醒来,好吗?"
正当她快被心头的无助逼得崩溃,水儿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她身边。
她帮忙舞阳以匕首割开力飙的伤口,虽然伤口深,却没有刺中骨头部位,伤势比她们想像中容易处理。舞阳小心地拔出矛来,力飙在昏迷中,发出低哑的呻吟。
水儿将药草放在嘴里嚼烂,糊在力飙的伤口上,没多久,血流便缓了下来。水儿留下舞阳帮力飙包扎伤口,自己和妹妹合力将九黎士兵的尸体扛到杂生的草堆里。
"这林子到了晚上,会有成群的土狼出没。只要一夜,这些坏人的尸体就会被啃得精光。"水儿向舞阳解释。
对于水儿处理这些事的冷然,舞阳有些讶然。好像这些事情对水儿都是家常便饭的。
"这些没天良的武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我们村里骚扰。我不知道被他们凌辱过几次了,早就想要伺机报仇,可惜我力小人单,对付不了他们,今天和妹妹出来采果子、捕鱼时偏又遇上他们。这批混帐连我的小妹都不放过,无论我们如何求他们,还是硬着来,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只怕我和小妹就要死在这里了……"水儿拭着泪,解释原委。
舞阳心里百感交集,为水儿姊妹的遭遇感到难过,乱世之中,最可怜的就是无力自保的平民,尤其是女人,更成为男人贪婪欲求下的无辜猎物。
力飙便一再警告她,无主的女人会成为男人掠夺的目标。她无法想像力飙若没有出手帮忙,她的下场会如何的可悲。
想到像水儿姊妹般被这些男人轮流奸辱,舞阳的心就寒到谷底。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她关心地问。
"姑娘不用替我们担心。"水儿在泪光中绽出凄凉的笑容:"我们是苦命女,早就习惯这种事了。"
"我是担心那些九黎士兵的骸骨被发现。"
"那更无需忧虑。"水儿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得意。"能辨认出他们身分的衣物和武器,我已叫星儿除了下来。乱世之中枉死的人到处可见,过了今晚他便要被啃得尸骨不全,到时候没人能认出他们来。"
舞阳一听,心情更加消沉。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下,她要如何照料受伤的力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