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决堤闹水灾,粮食必然短缺,粮价会大幅上扬,但是……这两年都丰收,连今年谷物还没收割,市场就已预期还要再跌一成了。
她心弦巨震,一时间声音微颤。「你有把握吗?真会下大雨?」
「有。」他肯定而明确地道:「今年必然会下大雨,而且是十年来未曾不过的大雨。」
真有大雨的话,黄河决堤,万顷良田沦为荒芜,粮食短缺,必然水涨船高,再加上粮市预期今年又是大丰收,粮价跌到谷底,若趁此时购进粮食,之后再卖出,那将是何等的暴利?!
「这一个多月来,我走遍这方圆几百里之地,从兰州那带传来的消息,说今年各地都是丰收之象,农民预期粮价要比去年再降个一成五到二成,各地也没有人买树梢,我估计可以用比去年再低二成五至三成的价格先向农民买下来。」他对她说出心里的打算。
她深吸一口气,兴奋、紧张、激动的情绪都在体内流窜。
「那得要多少银子?」她问。
「四万两。」
桔梗瞪大了眼睛,被这庞大的数目给吓着了,盛祥号的帐目她是最清楚的,目前共有本钱一万两,浮动周转用的一万两银子,以及浮存三万五千两。
现在的盛祥号,在包头也算是大商家了,在同行间也算说得出名号,在这短短三年间,可以奋斗到这个程度,也是两人胼手胝足努力换来的。
「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如果……」她有些犹豫。
如果一赌错,两人这几年的心血便全付诸流水,将被打回原形,桔梗一想,也不免胆战心惊。
她一咬牙。「花个几千两就是,何必……」
祥子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今年是最好的时机了,一错过就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如果这次顺利的话,以后,包头就属盛祥号是第一了。久晴必雨,这也是天数,今年合该下大雨,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我们应该把握。」
她深吸了几口气,手心仍是冰冷。「我……我有些害怕。」
「我一个大男人如果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那我枉生为人,如果不是因为额尔勒,我也不会冒这个险,唯有让盛祥号不断地壮大,他才不敢动妳分毫。」他沉声道。
只要是男人都难以忍受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妻子有非分之想,不管他是什么人物都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好,四万两,我们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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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祥号是不是疯了?居然挂牌要买粮。」
「去年的粮价是一斤十二文,盛祥号的买价是十文,现在年年丰收,季掌柜买那么多粮干什么?」
「没准季掌柜趁着这两年丰收,多囤点粮好等明年、后年用。」
盛祥号所收的价比去年低一成五,这价格符合人们对今年粮市的预期,一时间,收了不少粮,但也有不少的商家抱持着观望的态度。
粮价再降--
盛祥号收的价降为一斤九文,一时间,商家皆为之哗然,已居包头重要地位的盛祥号对今年粮市的预朝竟然如此悲观,使得手上持粮的商家们大为紧张,纷纷清仓拋售。
秋风一吹,下了一场小雨,今年看来又是丰收,农民和商人都紧张了,将手中的存粮拚命地拋售出去,就怕粮价又跌。
从各地买来的粮食,也开始进盛祥号了,每天,一车又一车的谷物不断地运进谷仓里堆放。
「现在总共买了多少粮?」祥子问。
桔梗算了算。「连买树梢的部分共计一百二十万石,共三万两千两。」
祥子沉吟着。「我们手上还有多少银子?」
为了这次的买树梢,盛祥号已暗中卖掉大量的存货,以换取现银。
「约有一万两,等秋收时,还要付给买树梢的农家六千两。」
他很快下了决定。「去银号借两万两,咱们还得再多买些粮,通知各分铺,从明天起,不只总铺,所有的分铺都开始买粮。」
盛祥号仍持续买粮,各种讪笑、猜疑都开始流传,一般的商家都抱着观望的态度,暗中嗤笑祥子的呆傻。
盛祥号不只各分铺大肆买粮,还秘密派人到外地去买,每天总有伙计揣着向各地农民买树梢的单据回来。
☆
「什么?盛祥号还买?他们到底买了多少了?」额尔勒皱紧了眉头问。
「目前他们不只自己的粮仓满了,还租借了不少的仓库存放,属下粗估了一下,全装满的话,最少要一百八十万石。」
「季祥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囤积那么多粮,是打算怎么销出去?」他总觉得事情不单纯,却又找不出毛病。
「不知道,只是现在很多商家被盛祥号这么一搅和,将手上的存粮都卖出去了,现在的粮价已经跌到五文了,整个包头只有盛祥号还在持续买粮。」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额尔勒来回地踱着方步。
盛祥号的二掌柜美丽无双,而她偏偏已为人妻,她的男人更不是软弱好欺的人,他暗中施了不少手段,向各商家或明或暗地暗示,让盛祥号为难,但祥子一直不动声色,这次大动作地购粮,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大爷,他既然要买粮,不如我们把手上的粮都卖给他,看他吃不吃得下五十万石,『天诚富』银号的王掌柜私下向我透露,盛祥号已经向他们借贷三万两了,等秋收后,各地丰收,还不让盛祥号赔得血本无归。」
额尔勒可不认为事情有这么简单。「不,季祥不是傻子,不会做这种傻事,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大爷,不如咱们静观其变,再等些日子,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沉吟一阵。「好好地我盯紧他,招呼一下各银号,只要季祥要借银子,不管多少都让他借,别怕他还不起,他的借据我都接收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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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是中秋了。」
天上一轮明月高高挂着,皎洁的月光洒在庭院里,替院里的花草、树木笼上了一层蒙胧的银辉。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桔梗吟道。
「我没有妳这般的好才情。」祥子叹道,
「随口念些诗词,聊解烦闷罢了。」桔梗不甚在意地说:「要说有什么用处嘛?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两人一边吃着酒菜,一边看着天上的明月,夫妻俩共度中秋佳节,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桔梗,如果……」祥子有些迟疑。
「如果今儿个没有下雨,那又何妨?大不了从头再来便是。」桔梗巧笑倩兮地安慰丈夫。「那么多的粮食,也够咱们吃一辈子了。」
祥子闻言哈哈大笑,大手一捞妻子的纤腰,唇便凑了过去,往她粉脸上一亲。
他的胡碴扎人,又蓄意往她颈间钻去,惹得她又是笑。「你要是当了乞丐,我就跟你一块儿去讨饭。」
他抱着她坐在他腿上,忍不住轻啄她的唇,她的娇笑逗得他也心情大好,两人像小孩般咯咯地笑着。
「说我不担心是假的,眼见天气一天好过一天,我也发愁。」他埋在她颈间叹气。
「我知道,所以我不想告诉你,我们已经借了十万两银子,已经买了三百八十万石的粮食,外面的流言都说你疯了。」桔梗笑咪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