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都没睡觉,每天就想着练武吧?”他很怀疑。
“我有睡啊!而且睡得很好呢!”她最近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你每天扫掉做家事、打猎、下田、睡觉的时间,根本就没空闲再练武啦!为什么还挪得出时间练习?”
“对喔!”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如今仔细算了一下。“但最近,打猎、下田,甚至砍柴、挑水的活儿都有师兄代劳,我其实没做什么事耶!”
敢情全部是他的错?关靳封仰头,无语间苍天。
“妗粼……”岳观云的声音远远传来。
岳妗粼停下舞剑的手。“大哥,我在这里。”
岳观云跑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卷画轴。“你要的东西我帮你画好了,你瞧对不对?”
岳妗粼接过画轴,摊开细瞧。
恰巧关靳封也在一旁,瞄了一眼。
“这不是……”男人的裸体吗?这两兄妹到底在干什么?“你们怎么可以画这种东西?”
岳观云好奇地望了他一眼。“人体是很美丽的东西,为什么不能画?君不见,多少出水芙蓉图被当成稀世珍宝,仔细收藏,此图必也能成为一佳作,广为流传。”
“出水芙蓉图画的多是女子,你这张画的却是男人啊!”而且那姿势、身影、背景……活脱脱是在溪边洗浴,却不小心被岳妗粼看光了全身的他嘛!这幅画若是被其它人瞧见,他还要不要做人啊?
“男人、女人,不一样是人?”岳妗粼插了一句。
岳观云点头如捣蒜。“美丽的东西是不分性别的。”
关靳封快昏倒了,偏偏岳妗粼又来上一记闷棍。
“大哥,我记得画中人大腿部分有颗痣,你漏掉了。”
“这样吗?我立刻去补。”岳观云抱着画又跑走了。
关靳封目瞪口呆。原来她把他看得这么清楚,连他大腿上的痣都记得。
怎么会这样?明明,每回事情一出错,他就立刻点了她的昏穴,叫她睡上几个时辰的啊!她居然还是看见了,还叫岳观云将它绘成图样?
完蛋了,这要让其它人发现……不行!他绝不能让别人知晓这段糗事。
不过她也太过分了,瞧见就瞧见了,作啥儿还绘图为证,想威胁他吗?
“妗粼,你无缘无故,干么叫你哥哥画那种图?”
“师兄觉得那图很丑吗?我倒认为挺好看的。”她语多赞赏。
他不禁有些飘飘然,毕竟她赞的是他。“好不好看是一回事,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图绘男子裸身,难免有违礼法。”
“又不是我画的,是大哥画的。”
“看也一样。”他咬牙。
“有这么严重吗?”她纳闷。
“男女授受不亲,你总该听过吧?在京里,一些名门闺秀甚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生除了亲人与夫君外,不见其它男子,以示贞节。”
“幸好我不是名门闺秀。”
“即便是一般民间女子,也不能在未婚前看男子裸体。”这些话他不知已说过几次,不明白,她为何就是不懂。
“可那是他自己要在我梦中出现的,我也没办法。”不得不看,她也很委屈好吗?
他头痛得差点炸掉,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事?
“我想,老是作梦也不是办法,才叫哥哥绘了图,想说,若能找出画中人,也许就不必再受梦境影响,夜不安枕了。”她是作梦也想不到,梦中人早在身边。
关靳封吓得当机立断。“妗粼,我还是那句老话,一个姑娘家,图绘男子裸身不合礼法。不过你的情况不同一般,所以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教你的掌法、剑招,你有不懂的,趁这两天赶紧提出来,过后,我就要走了。”快快离开,免得露了馅,很丢脸。
“啊!”她怔仲。早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乍闻他要走,还是有些不舍。
“妗粼?”以为她会留他,想不到竟然没有。她只一迳儿地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你还好吧?”
她回过神,若有所思望了他一眼。“我这两天会努力练武,绝不教师兄失望。”她很认真地说,却真的连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
他不禁有些讪讪然。“那就好。”真是闷,照顾她这么久,竟连一句再见、挽留的话都没得到,这个小没良心的。
“师兄,难得今晨上山猎了只獐子,要不要我去做些好菜,预先为你饯别?”此后一别,恐无再见之日,岳妗粼想起他的殷勤照顾,难免离情依依,真心希望最后一段口子能过得快乐些。
他却误会了,只道她已等不下去,想快快赶他走人。“我说……”话到一半。
“妗粼。”方离去的岳观云又回来了,手上还是那幅叫关靳封欲昏倒了事的裸男图。“我补好了,你瞧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喔!”两兄妹凑近图纸,对着男子裸身喁喁低语、评论不绝。
关靳封但觉一阵昏眩迎面袭来,再待下去,怕真要一睡了事了。
“你们两兄妹慢慢看画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挥挥手,他转身欲走。
“关兄不一起看吗?小生自认此画绘得颇为传神,将男子的气韵、姿态捕捉无遗。”岳观云留他。
那真是多谢他的细心了,关靳封翻了个白眼,摆摆手。“下了,你们慢看吧!一会儿见。”他是对自己的本事颇有自信,却没无聊到对自己的裸体发痴。
“师兄,晚上记得过来吃饯别宴啊!”岳妗粼不忘叮咛他。
关靳封气得快炸了,犹得强自镇定。“知道了。”
“那就晚上见了,关兄。”岳观云挥手向他道别,忽然——
“啊!”岳观云凝视着关靳封的背影惊呼。
“大哥,你怎么了?”岳妗粼疑问。
“妗粼,你觉不觉得关兄的背影很像这画中人?”岳观云突发惊人之语。
关靳封虽已走了老远,但毕竟是武人,眼力、耳力均胜常人一筹,尤其岳观云又叫得很大声,他自然听到了,颀长身子顿时僵成木雕一尊。
“会吗?”远远地,岳妗粼拿着图细细比较画中人的身姿与关靳封的背影。
“真的很像。”岳观云再添一把火。“你瞧仔细些,他们不论腿长、背宽,甚至姿态,都好象、好象。”
关靳封恨不能立刻转回头,狠骂岳观云一顿。这呆书生,没事搅什么局呢?却又不敢,怕泄了底,更丢脸;只能咬紧牙根,维持悠闲的步伐离开原地。
才转过墙角,一张教人恨得牙痒痒的笑脸出现他面前,可不正是刘伯温。
“关禁卫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他咬牙。会这么在乎这名誉问题,除了因为岳妗粼外,另一大主因就是刘伯温。这老狐狸是他的克星,他死都不愿在他面前出糗。
“我还以为关禁卫是为了那幅画的事在烦恼。”刘伯温兀自笑得开怀。
他知道了!关靳封脸色大变。
孰料刘伯温接下来的话却是——“岳夫人看了画,也是整张脸都白了。看来,这幅画将掀起滔天巨浪。”
岳夫人看过画了?不可能吧!那画明明才由岳观云绘好啊!岳夫人是从何得知图像一事?
“你说的是什么画?”关靳封问。
“一幅美人图。”
不是裸男图,那就与他无关了。但岳夫人却大惊失色,莫非有事要发生?
“云儿、妗粼——”突然,岳夫人的尖叫声响透云霄。“立刻收拾行李,我们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