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来又被她赢了一次。
「倪珑月,若真有一天,我死也不肯放开你的话,那也不能怨我,只能怪你为何这么不同凡响,驯服你已经成为我这辈子最大的挑战,谁教你让我这么爱不释手。」
像是怕极了他把笑话当真,珑月马上订正他的语病。
「但那一天绝对不会到来,因为你早就把我放开了,就在你把我丢给沙统领的那一天。」
「那又如何?当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总比日後反悔痛苦对得起自己,你怕吗?」
「如果害怕能有效阻止你的话,我是很怕,怕极了。」
「就跟你挂在嘴上的怕死一样害怕?」
「更怕。」
她的怯懦引来他的几声大笑,一点也不信她的胆子会这么小。
「那我可要小心点,才不至於太早把你给吓死。」轻柔的拉拢她身上的被子,他像哄小孩一样的哄著这个最不听话的女人。
「睡吧!天都要亮了,小心明天要打一整天的瞌睡虫。」
「你这样……我很难睡得著。」
「胡说,我们又不是没这样一起睡过,那几天东行的路途上,你几乎每天都躺在我怀中睡得跟死人一样。」
「我不记得有那样的事。」
「我记得就好,如果你仍然坚持自己睡不著的话,我不介意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
这可不得了,珑月马上改口。「我想……对於那几晚我应该是有点印象的。」
「胆小鬼。」他闷声笑著,抖动的胸膛震得珑月心跳加速。
她暗忖,那几晚她全处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两人相拥而眠对她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就算心有余也力不足啊!
但此刻又不同於那时,两人处在极佳的精神状态之下,一点点体肤的接触都像亲密的爱抚,她怎么还睡得著?
不过奇怪的是,听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没多久,她便沉人了梦乡,睡得无比香甜,像是睡在最安全的堡垒内,找到最舒服的休息地点,不自觉的放松、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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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阎涤非突然闯进她的卧室把她吓一跳之後,他次日便跟住持要了间隔邻的厢房,一住就是个把个月,让珑月更想不通他的目的。
他既然不愿说,她也不便多问,心中的好奇并不深,只是隐隐的觉得不单纯。
既然黑岩国已经乱成一团,他不率领大军在各方征讨、伏妖降魔,却有闲情在这里闲散度日,如果他不是太有自信,那便是嫌命太长,天下太和平了。
「你的白子已经快被我的黑子逼得无路可走,怎么还能心不在焉的任我大开杀戒?」阎涤非将一枚黑子点放在棋盘上,两眼灼灼有神的盯著珑月。
「是啊!确实很危急,不过我输在棋盘上还只是小事,若是输在战场上可就糟了。」
阎涤非似笑非笑的瞅著她,岂会不知她话中的暗喻?
「我的珑月岂是输不起之人?再来一盘,这次我让你五子好了。」
「不如你让我休息吧!我们已经连下三盘,好累了。」三盘皆输得奇惨无比,今天不是下棋的好日子。
「那不如陪我到山下走走,我们找间卖酒的好地方温温肚子。」
「不了,我从来就不爱喝酒,不如你另外找同好吧!」前几日被他拖著到镇上品酒,喝的量已超过这一整年的分量了。
「那就不喝酒,找个有人唱曲的馆子坐一坐,再叫壶好茶。」
「下了,我从来就不爱热闹,不如你另外找人陪你去玩吧!」前些日子一连听了五天的戏曲,到现在耳朵还闹烘烘的。
「那就不听曲,我们逛大街买字画去。」
「不了,我从来不爱逛大街,至於字画涉猎也不深,不如你自个儿去……」
她连著几个「不如」,把他的好兴致全扫光了。
「那就不好玩了。」
阎涤非扫开棋盘上的棋子,掉得满地哗啦哗啦响,接著便像小孩子斗气般冷眼与她对峙。
「禅修之地本来就不是好玩的地方,黑岩王若不满意可以另觅他处,珑月也好继续原本的清修生活。」
「你在激怒我。」
「珑月不敢。」
「不敢,但却做得得心应手比谁都威风?」
珑月无语。
「罢了,如果你表现得像寻常女子,对我唯唯诺诺、婉转承欢,那就不是我所认识的倪珑月了。」
「主上这话是否在为自己找台阶下?」
他马上板起脸,装出龙颜大怒的样子。「倪珑月,修行之人岂有如你这般放肆的?还不低头认罪。」
「珑月有罪,还请主上恕罪。」却是完全没有反省之意。
「你呀……」胆子之大,是他仅见的。
这女人该不会因此吃定他了吧?
阎涤非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听沙浪说你前前後後已经拜访了几处名山古刹,入宿之地也净是些佛寺道观,告诉我这些纯属巧合,我可不希望倪珑月有遁入佛门的打算,若真如此,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不答应?珑月微蹙起秀眉。
若她真有此意,她怀疑他能阻止得了?
「主上大可放心,先别提珑月罪孽深重,不忍污了佛门净地,珑月自己也没打算如此厚待自己的下半生;况且,早在离开金安城之前,珑月已和双亲做好约定,绝不食言。」
阎涤非双眼放光,显示出强烈的好奇。
「什么约定?」
珑月看著他,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暗暗警告,此事说出口必定後患无穷。
但,仔细一想,她还怕什么?对她来说,最坏的都过去了。
她最担心的早就无可挽回的发生了,更别提那些不该多想、多挂心的事了。
「到底是什么约定?」他又逼问,一脸不容她躲避的坚毅神情。
「不准轻生。」她道。
她的回答引来他夸张的大笑。「原来如此,这样就解释了我心中最大的疑惑,我的倪珑月本就不是个胆小怕死之辈。」
他心情大好,不住的点头称是。
「应该的!应该的!」
「并且不准遁入空门……」
「本该如此!」他又点头称是。
「一定要听从韩姨娘的吩咐,找个男人嫁了……」
「嗯?」这次他的表情就没那么愉快,但同样精采。
「然後生下娃儿,为倪家留下血脉。」终於说完了。
「……就这样?」刚才的笑纹凝在他的嘴角眉梢,但却消失在他深邃不可测度的眼底。
「这的确平凡到无法满足黑岩王的好奇,但珑月若无法体会这平凡的幸福,它将成为一辈子沉重的负担。如果不是黑岩王大发慈悲对珑月网开一面,珑月早就对双亲失信,追随他们於九泉之下,在此还要再次感谢……」
珑月说著便要欠身行礼,却被阎涤非一把拉直身子,动作粗暴,带点发怒的前兆。
「原来如此……」
「是的,所以这些日子我沿路找寻适合暂住的道院寺庙,因为我早就发愿要为双亲和死去的好友们祈福超渡,等时间一到便会依约前往风城寻找姨娘……你是否会奇怪,为何不在风城再发此愿?」
他没回应她,只是用两眼瞪著她,表情怪异,但珑月并没有细想太多。
「双亲刚死,身为儿女理当守丧三年以尽孝道,但这三年对姨娘来说可能会嫌太长、太负担,想把我嫁出去的话,就得赶在百日内完成终身大事,但我不想,所以暂住在这里是最好的办法。」
「原来如此。」
「黑岩王似乎不能苟同?」
看著他阴沉难看的脸,珑月不禁开始後悔刚才干嘛把这些事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