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变成她抓著他胸前的衣襟,贴著脸痛哭流涕。
阎涤非无声的叹息,大手贴上她的腰身,把她更往自己拥近。或许她自己没有发觉,她这模样一点也不像劫後余生、心力交瘁的人,反而比较像跟情人发牢骚的小可怜。
「好了,如果你真的死在这里,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谁不知道你最拿手的就是找人寻仇。」她还有力气回嘴。
「能有机会发挥所长一直让我很庆幸。」他也不弱。
珑月对他是又气又怨,理不清心头真正的情绪,既恼又恨,却无时无刻不想他,她只怕自己已经著了他的道。
「阎涤非,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被狼吃掉不顶好?省得污了你的手,帮你除掉我这个麻烦。」
「那可不行,我会舍不得。」
「你说谎,你舍不得的只怕是没了耍弄我的机会。」
他耸肩,无可无不可的。「是没错,我可没说舍不得你这细皮嫩肉,你别自己想歪就好。」
「够了!你究竟想怎样不如乾脆点讲清楚吧!反正我们现在碰头了,也可以算是让我追上你了吧!你别赖!」
「死皮赖脸的是倪大小姐你吧!照游戏规则看来,遇上这群狼就算你死了,游戏也结束了,请倪小姐输得心甘情愿一点好吗?」
「不算,反正也还没到目的地……」就算死皮赖脸她也赖定了。
「好,就照你说的,最慢不出一天,我必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答案在隔天一早便揭晓,当珑月睁开眼见到没弃她而去的阎涤非时,来不及让心底的喜悦窜上来,他便面无表情的宣告一项事实。
「你输了,我的铁卫已经在昨夜追上你父亲并且成功包围他们,只待我一声令下,这出戏便可落幕。」
第六章
三人到达苍莨边境时已经是五天後的事了,珑月一见到被百余名铁卫包围的倪家将们,心中百感交集,恨不能冲到最前线与他们一同奋战。
「这五天是他们赚来的,全是为了让你见倪永最後一面。」阎涤非抓住欲奔进封锁圈里的珑月。
珑月不领情的甩开他。
「不!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谢你,这是残忍不是仁慈,我相信我父亲宁愿你在第一时间便诛灭他们,也胜过多受这五天的折磨,这是你最享受也最惯常使用的手段不是吗?」
阎涤非嗤笑一声,一副无端受冤的样子。「你别不识好人心,或者你比较期待的是肢离破碎、残缺不全的倪将军?」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难道真的在等我开口向你道谢?感谢你把我父亲逼到这样可悲的处境?感谢你准备对我最亲的家人大开杀戒?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可以这样冷酷无情的玩弄人命、宣判别人的死期!」
他冷眼瞧著她,眼底窜动的暗流和额角浮动的青筋都是狂怒的先兆。
「倪珑月,别浪费时间在我这冷酷无情的魔鬼身上,快去跟你最亲的家人道别吧!」
「你——」她还有话要说,但从不插嘴的沙浪却在此时打断她,而且眼神坚决不容她反抗。
「倪小姐请听主上的『命令』。」
她有些疑惑,但焦急的心让她选择忽略,转身往封锁圈跑去。
看著珑月消失的背影,阎涤非有股冲动想拖她回来,若她不肯,就算用蛮力把她击昏也在所不惜,但他终究忍下来了。
因为他知道,同样的情况已经发生在他身上过,就在一年前……他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逼她去做,她要骂、要怨、要恨都是应该的,他愿意容忍她这一次。
但,也是最後一次。
「虽然我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但对她,我想我应该不会动手。」他冷然低语。
沙浪知道这话是阎涤非说给他听的。「属下绝对相信主上动不了手,但倪小姐可能无法体会您的用心。」
「沙浪,你以为我对她有何用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家伙又懂什么?
「主上寂寞太久了,需要一个彼此渴望的灵魂。」这是他空洞的经验里唯一想得到的结论。
「哦?你的意思是我渴望她?一个仇人之女?依我黑岩王的身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要不到?她有好到让我非得到手不可吗?」
「属下也不甚明白。」
嗯?他这话不是在讽刺他自找的吗?挺一针见血的。
阎涤非心里头挺不是滋味,但不可否认的,被沙浪这一搅和後,方才的恶劣心情至少烟消了一半。
「你觉得她如何?」
他突来的问题让沙浪不知如何回应。
「虽然我的报复从一开始就变了质,但我一直不放弃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她跟我一样,失去生命中的所有,只有如此,她才会依靠我。」
他终於说出这个珑月一再试探想知道的答案。
「到时我要她快乐、要她悲伤,她都不能反抗了。」多好!
沙浪照旧不置一词,但心中微微有了震荡,很轻微的,不易察觉。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把她抓回来。」比起刚才,此刻的阎涤非可说是快乐得不得了。
因为他自以为找到了可以解释自己诸多反常行径的原因,可以暂时安抚自己偶发的手足无措,他不喜欢无法掌握的感觉,所以一定得避免同样的情况再度发生。
……目前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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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珑月看著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止不住奔流的泪水,原以为她赶著来见的是虽然憔悴但仍活著的双亲,但迎接她的竟是断气多时的两老,和四周横陈的曾经熟识的倪家将。
追随倪永出城的将士几乎只剩一半苟延残喘著,这地方曾发生过争斗,只是原因不明,她不敢妄加猜测。
「将军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小姐,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命令我们待他自我了断後,砍下他的头颅跟阎涤非邀功,请他饶我们不死。」
自我了断?!
这一定是骗人的吧?她父亲怎么会未开战即认输?他一向坚持战士该有战死於战场的体认,怎么会突然选择自裁?
那天父亲对她说的话又算什么?要她不管如何一定要活著,他却可以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解脱?
不公平!
「你们为何还不动手?」珑月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双亲的尸身,像是要找出他们假死或是其他的证据。
右将激愤不平的道:「小姐以为我们是无情无义之徒吗?将军平时待我们亲如父子,若不是有必死的决心,我们也不会跟著将军撤出金安城,我们已经决定要跟黑盔武士力战到最後。」
「力战到最後……」珑月突然垂下眼睑,掩住眸底了然的精光。「你们做得很好,若真的听父亲的话,提他的头去见阎涤非的话,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话引出右将的各种联想。
「右将敢问小姐是如何赶到此地?黑岩军为何肯放你进来?」
「自然是有人送我过来。」
「谁?」
「就是那个人,他为了我特地命手下对你们只围不攻,也因为要亲自护送我过来,才会延迟这么多天。他杀了左将他们,也攻破了金安城杀了城主,独独对我手下留情。」她语意暧昧不清。
「小姐是否已经和他……请恕我问得唐突,属下必须斟酌情况……」右将话说到一半,见到一名轩昂男子正朝他们走近,他知道他是谁,这天下间能有这般气势和风采的男人并下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