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婚约是十多年前就经由两国国王指婚,即使彩虹郡主具有此种残疾,也不能任意悔婚,除非是庆亲王怕彩虹郡主的哑疾会受人耻笑与欺负,才舍不得让她远嫁到北境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止哭泣,对着严国师比划着,要他拿纸笔给她。
于是,他赶紧找来纸笔砚墨放在桌上,同时彩虹也起身坐在桌前,等着磨墨下笔。
片刻间,她快速地写满一大张纸,说明她只是南瑞国的平民女子,自小住在精悟禅寺里,日前外出却无故被人追杀而逃到这里的种种情事。
她这番有所保留的说词,严国师只相信一半。
“你知道救你回来的人是谁吗?”
她轻轻摇着头,表示不知道。
“他是我的徒弟欧阳剑修,我想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才对吧。”严国师一面缓缓说道,一面观察着她的反应。
只见她惊讶地张着小嘴看着严国师,不敢相信这种巧合。不过,她还是装成没听过这号人物似的摇着头,想跟他划清界线。
“彩虹郡主,你别否认了,昨晚我看了你身上带的东西,就知道是你。我还不敢告诉修儿,不过,我想他有权知道一切。”
她摇着小手,还是拒绝承认,并在纸上写着:
“我真的不是你所说的什么郡主,那些东西是我在路上捡的,或许你们要找的那主也在附近,您别认错人——。”
“我不可能认错人,只要见过你母亲兰妃的人,就可以发现你们的容貌是如此的相似。”这种母女的血缘是不容置疑的。
“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太多了,我们南瑞国的女人都长得像我这种模样,您不常到我国来,所以,乍看之下就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又辩解着写道。
“好吧!我不管你是谁,不过,我会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修儿,让他亲自定夺。”严国师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逼她承认。
“请不要告诉他。”她急忙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并高举在严国师面前。
“为什么?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婿,明年初春你们即将完婚,他有责任要照顾你一辈子。”
她又赶忙写着:
“就算我真的是彩虹郡主,我也不希望他跟我这种哑女成婚,这会让他被臣民耻笑。况且,未来他要统领整个北境国,需要的是一位能协助他的王妃。我真的只是附近寺庙的一个小女尼罢了,您认错人——。”
她这段不打自招的话,让严国师更确认她就是彩虹郡主,但他不再强迫她,只以退为进说道!
“好吧!就当成我认错人。可是,这桩皇室婚约是不容任何人改变的。”
严国师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尽管你再否认,还是非嫁到北境国不可。
严国师虽然跟她初识,但从她的举止中可感觉出她是不可多得的贤慧佳人,并不会因她的残疾而有损郡主的身份。
“郡主,待会修儿回来,我应该怎么告诉他才好?”
她看着他并未作答,因为这确实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她想了一下,才拿起笔在纸上写着:
“请不要叫我郡主好吗?我真的不是郡主。”
“那你是谁?”
她停了一下又写:
“我既然是穿着僧袍来到这里,当然是附近寺庙的小女尼。”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严国师反问她,想探知她的意向。
“等我好了时,我会回去。”她想了一下,才下笔写完这句话。
她本想写“回王府”,怕会泄漏她的身份;写“回禅寺”似乎又不恰当,因为她不是佛门弟子,也怕那票追杀她的坏人还在那里等她。
“回去?你要回哪里去?你一个人能回去吗?我猜想你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了,更别提对付那些坏人。再说,生长在王府受到百般呵护的你又如何能承受路途遥远的奔波劳累呢?”
严国师这一连串的话句句属实,叫她有口也难以辩驳,眼泪又一滴滴地落了下来。她很清楚以她一名娇弱的哑女,身无分文的,是无法独自一人回到王府,尤其,这不是一段简单的路程。
“郡主,你应该要相信宿命才对,既然你能跟修儿相遇,就表示你们两人有缘,你再怎么躲也躲不掉的,这是老天爷的旨意。修儿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虽有时淘气些,却宅心仁厚,绝不会在意你是不是会说话。”
严国师试着说服她,又继续说道:
“姻缘天注定,如果你跟他无缘,我也不会勉强你的。这里虽是荒山野地,环境却也清幽安静,你请安心住下来,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会帮你联络庆亲王,请他来接你回府。”
严国师的一番话让彩虹暂时定了下心来,至少她还有个安全的栖身之处。
于是,她便感激地跪在地上。
就在严国师还没来得及拉起她时,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
“师父,你们在干么?”
彩虹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胡乱地抓起桌上的纸,怕他看到。严国师见状,正想开口说话时,她又跪在他面前,希望他能帮她保守秘密。严国师很为难地拉起她,看着她说:
“你放心,我会处理的。”
眼前的这一幕,欧阳剑修看得是一头雾水,不禁问道:
“师父,她到底是谁?”
严国师想了好一会,才决定要怎么告诉他。修儿从来没也遇过什么困难,这次该给他一点考验了,况且这也是命运之神的安排。
“修儿,她自小喑哑、父母双亡,因而被送至对面山上的精悟禅寺。前两天,她在打扫禅房时,不小心打翻了油灯,烧坏一本重要的经书,她害怕受罚而逃了出来。我见她可怜,想留她住在这里一阵子,等过些时日再送她回去。希望你能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好好照顾她,不可见她年幼又不会说话而欺负她。”
这时,彩虹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是的,师父您放心,徒儿知道了。”
他看了她一眼,走到严国师身边,贴在他耳朵旁小声问道:
“师父,她不会说话,那么——她的耳朵听得到吗?”
面对这个脑子总有古怪想法的徒儿,严国师也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修儿,你想问什么?”
“有些哑者是因聋而哑,所以我才想问个清楚。”
“你也真是的,她耳朵好得很,可别乱说她的坏话,小心被她听见。”
“我知道了。可是,我觉得她不太像出家人,为什么她头发可以留那么长?”欧阳剑修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可能是她还年幼,尚未到剃渡的阶段,所以才没落发。”严国师急忙地编了个理由应付他。凭修儿的聪颖,也不知道能瞒他多久,只能先瞒一阵子了。
欧阳剑修不甚信服地又问:
“师父,她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待我去问问她。”
说着说着,严国师把这个问题丢给彩虹,就见她望了窗外一眼后,在纸上写下两字——
明心。
“‘明心’,这是什么名?还是字?”欧阳剑修不解地问着。
“修儿,那是出家人的法号,可能是取自‘明心见性’这句佛语吧。”
“什么是法号?”
“出家人一旦进入佛门后,就不能再用俗世的名字而改以法号称谓。”严国师解释道,希望欧阳剑修别再“打破砂锅”了,否则真的会穿帮。
“哦!我明了了。不过,以后我们到底要叫她‘明心’,还是尊称她一声‘明心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