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男人停了笑声打量她。
龙锦凤一身红衫,站得笔直。
有人开口问:“这位大娘……”
“胚!啥大娘?本姑娘还没成亲呢!”
“哦……”一群男人又笑得东倒西歪起来。
“你们笑什么?”龙锦凤腿起眼睛。
那位李兄显然是带头的,他回道:“怪不得你还没成亲,女人家唯一的优点就是脾气好,个性温和,笨点还能忍受。可我看你凶巴巴的,连这唯一的优点都没有,怪不得嫁不出去……”
现在是整间酒馆的男人全笑起来了。
龙锦凤也不甘示弱地顶嘴道:“我辣凤子还没嫁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全京城没一个男人力量大过我、脑袋聪明过我……”
说完后有一阵的沉默,跟著那李兄拍桌喝道:“姑娘好大的口气……有本事咱们来比试比试……”
“好极了,就比腕力。”这笨蛋不知她是个练家子,龙氏的武功只要皮毛就可以打得他哭爹喊娘,何况是腕力。
这下子全酒馆的人都鼓噪起来了,这龙锦凤不管走到哪儿,祸事就惹到哪儿。
现在她将桌上杯子酒瓶用手潇洒地往地上一扫,立即腾出了空位,跟著她在大家的注目下,双手交握把指关节压得嘎嘎作响,很有唬人的气势。
“哈哈哈……哈哈哈……”李兄笑得直不起腰。“架式倒是很足嘛……”
他将手往桌上一搁,随随便便地招招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底。“来吧!”围观的客人们也跟著笑起龙锦凤。
龙锦凤耸耸肩,将手往桌上一搁,和那李兄交握,跟著李的朋友也随便地喊了一声开始……
下一刻,大伙的眼睛根本还没看清楚,倒先听到李公子呼天抢地的抱住手臂惨叫连连。
才一眨眼,桌面都还没搁暖,他已经输了。
龙锦凤转身问著围观的人们。“你们想必都没看清楚吧?没办法,谁叫这浑小子输得这么快。”
后头的男人张大著嘴,看怪物似的瞪著龙锦凤,吭都不敢吭一声。
龙锦凤越发得意起来,发表高论道:“这证明什么?证明你们这些男人别看扁了我们女人,我们的智慧不比你们差,力气也不比你们小,还会生孩子打理家务,可比你们男人有用多了……”
“等等……”那李公子输得不情不愿,他回过神来反驳道:“这个力气大可不代表脑袋好,只是代表了四肢发达……”他挑衅问:“敢不敢跟我比行酒令。”
“怎么?嫌输得还不够难看呀?比就比,输了你叫我阿娘。”开玩笑,她可也是读过书的。
“好……输了你叫我阿爹。”他挥手,一副君子的模样。“为了怕人家说我欺负女人,规矩让你是……”
龙锦凤爽快应道:“好,我先出题,就行个三字令。”她挺直腰杆信心满满道。“这‘王’字加上一点是‘玉’字,移上去是‘主’字。换你。”
众人屏息等待李公子,他瞪著龙锦凤,好好好,可有两下子。他摇起扇子沈吟道:“‘大’字加上一点是‘太’字,移上去是‘犬’字。”他轻轻松松应了这题,跟著他出题道:“你听好了,吟一个诗中物有真假令。”
龙锦凤微笑吟道:“门泊东吴万里船……真船。”她轻轻松松过关。“换你了。”
他也轻松回道:“花开一丈藉如船……假船。轮你了……”
龙锦凤瞪著他,脸色开始转红,半晌过去还找不到合适的词。
众人鼓课起来,李公子说:“认输好了,不过是叫一声阿爹嘛,反正女人本来就是比较没知识,输了也是应该的嘛!”
龙锦凤听了,气呼呼地紧握双拳朝柜抬大嚷:“小宝贝——你快出来!”这一喊把大家都笑疯了。
“什么小宝贝?狗吗?你找只狗帮你日”
这风凉话才一落下,柜抬内,一位清秀慧黠的标致姑娘站了起来。她穿著水绿色丝质衣?,如云的黑发朴素地敬在纤纤的颈后,红红的樱唇,伶俐的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澄亮丽,像噙著薄薄的水气。那水眸正懒懒地望著那性喜惹事的锦凤姑姑。
龙锦凤求救她望住她的侄女。
这姑姑真是,心意叹了一口气,都几岁的人了,做事比她还冲动。龙心意眨眨睫毛,一把清亮的声音。“知道了、知道了……真假令嘛!”她不慌不忙回了李公子。“寒夜客来茶当酒……假酒。”她替姑姑出题。“非花令,请。”
李公子应道:“灯花,是灯不是花。”
“雪花,是雪不是花。”她立即答道。
他又接道:“浪花,是浪不是花。”
“眼花,是眼不是花……”
如此来回几次,精彩得没人舍得离座。
龙心意答题答得又快又准。一直到双声叠韵令,李公子出道:“我说一个甘字,好像木匠用的刨子。请……”他已经满身是汗,脸色苍白。
没想到龙心意仍是不疾不徐接了题就答道:“我说一个且字,像个神主牌。请……”
已经没有下文,那李公子张大著嘴,口干舌燥接不出话,一旁的朋友早已脑汁绞尽,再想不出答案。
胜负终于分晓,龙锦凤哈哈大笑。“过来叫我一声阿娘吧!”
李公子见大势已去,胀红脸羞偿地低声一句:“……”
“啥?”龙锦凤竖起耳朵。“大声点,我没听见。”
酒馆内鸦雀无声,只听得李公子嘟嚷一句。“阿娘……”
“哈哈哈……哈哈哈……乖……”整间酒馆只听见龙锦凤好不得意的笑声。
真是的,心意见姑姑这死性子只觉没辙,摇摇头回楼上睡个觉做白日梦去了
第二章
是夜,城里首富谭府。
老管家陈四喜,皱著眉头对床上的大少爷回话。“大少爷,我找遍了瓦舍,就是没瞧见您遗失的夜光杯,我看八成是给人拾去了,您要不要再回忆回忆当时的情形,会不会是您醉糊涂了,被人抢了去?或者是有什么可疑的人偷走了?”气派豪华的檀木施样雕刻大床上,睡帐垂著,让人看不见里头的人。
浑厚沙哑,带著醉意的嗓音响起。“小偷?不,不是。夜光杯肯定是蓉蓉拿去了。”
陈四喜听了只是低下脸去,暗暗叹了一声气。大少爷又开始疯言疯语了,他老是忘不掉他那青梅竹马的蓉蓉姑娘。都已经伤心了这么多年,浪荡了这么多年,难道他还不能接受事实清醒过来?
家里一切生意全让那不肖约二少爷掌控去了,四喜担心再这样下去,谭府会被二少爷败光。然而他这个下人虽然对谭老爷忠心耿耿,对大少爷一片赤诚,但又有什么资格去批评谭府的家务事呢?
唉……大少爷从一名青年才俊变成如今这般,他的心又怎能不痛?更别提那个视大少爷如命根子的老爷了。
“四喜……”谭铭鹤温柔地问。“你要叹气叹到什么时候?你不相信我真遇见蓉蓉了?”
四喜不叹气了,只是无奈的沉默。他不打算纠正大少爷,他清楚地知道大少爷一定是眼花了。不可能,蓉蓉不可能会出现,小偷倒是比较可能。
谭铭鹤又再吟起那首诗。“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他想了想吩咐道:“去……去拿一坛蔷薇酒过来……”
四喜正要开口劝大少爷少喝酒,却有个男娃儿鲁莽地闯了进来,极没礼貌地推开陈四喜。
“走开!”他嚷嚷著,飞快爬上床锁进帐内,稚气地嚷嚷:“阿伯,爷爷又要给我找夫子了,我不要,我讨厌念书,阿叔,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