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锦凤见对街酒馆生意兴隆,气得坐在柜怡前咬牙干瞪眼。
“我卖的酒味道又不比别家差,料好实在,怎么会没客人上门?”她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一旁她那心爱的侄女,镇日只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地趴在桌上发呆,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将她从那鸟地方带来京城开开眼界,她竟然只是对著一只夜光杯发呆。
不过就一只杯子嘛!再漂亮、再神奇也只是拿来盛东西罢了,难不成能当仙丹吃吗?真搞不懂这丫头。
龙锦凤叹息转头间酒保:“我说阿明啊……”
“是。”阿明勤快地趋前听话。这雇主的脾气几天下来他可是见识了不少,他怕极挨骂,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我说我雇你来,可不是请你来打苍蝇捉蚊子的,你别净杵在那里,快想想为什么咱们生意会这么、这么差?”
“呃……这个……这个……”他低下头拱著手欲言又止。
“别这个、那个的,你倒是说话呀……”
他瞥了老板娘一眼,怯儒地。“我怕说了您不高兴……”声音细小如蚊鸣。
龙锦凤听不清楚,不耐烦地扯开嗓门就嚷道:“你没吃饭呀,大声点!”
“我怕说了您不高兴!”果然很大声。
龙锦凤腿起眼睛。“你再不说,我才真是要不爽……”
“是是,我说、我说……这个……咱们京城向来没有女人做男人生意的,您的酒虽好,可客人一打听是个女人家开的,就没了兴趣。”
龙锦凤果然一听立即胀红了脸,发泼道:“岂有此理,难道女人就只能在家给小孩把屎把尿的?”
阿明被锦凤的大嗓门给吓得瑟缩了一下,噤了口,早说她会生气的嘛。
龙锦凤见他沉默了,喝道:“快说呀,外头的臭男人还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说……”
龙锦凤喳呼著骂道:“你再这样吞吞吐吐、不干不脆的,小心我将你踢出门去……”
“是是是……他们还说……”他越说越往后倒退,小心保持安全距离。“他们还说您都三十几了还没嫁人,如果不是怪物,就是烧的菜特难吃才会……”
“混帐!”龙锦凤没等他说完话,一张椅子已经摔出去,那伙计吓得逃命去了,一旁人也怕得退得老远。
只有龙心意没事似的维持著原先的姿势——脸侧趴在桌面上,将唬珀色酒液不知第几次的倒进夜光杯里,约烂的光彩穿透薄如蛋壳的酒杯,印在她细雪般无瑕的脸颊上。
她凝视著美丽夺目的光彩宛如丢了魂魄,当她白日再回瓦舍,那儿已经空空荡荡,只有昨夜群众欢闹过后遗留下来的残余垃圾,证明昨晚的欢乐不假。
她回味起当时他低吟的词——瓦舍……来时瓦合,去时瓦解,易聚易散……
难道他们的缘分正应了这句话?易聚易散?唯一证明他存在过的,只有这只昂贵的夜光杯?
“心意……”龙锦凤不甘寂寞地走过来对侄女嚷嚷。“你呀你,看姑姑这样烦恼,也不会出点意见。就只贪看那杯子,眼底有姑姑没有?”
龙心意头也没抬,有气无力淡淡答道:“我出了意见,你一定会像方才一样哇哇叫……我还是省点精神好。”
“怎么会呢?你说、你说……姑姑听你的……”她才舍不得对心爱的侄女哇哇叫呢!
“很简单,人家一瓶酒卖十银,我们不算钱,免费奉送。马上生意兴隆。”
“什么?”她果然哇哇叫起来。“心意,你当姑姑老呆啦?不用钱当然生意兴隆,这主意还问你想吗?姑姑现在心情差得要死,你还寻姑姑开心?你这主意阿猫阿狗都想得出,你存心看姑姑恼死、烦死、气死是不是?”
她?哩啪啦吼了十来句,心意也不恼,只是懒懒地抬起夜光杯起身道:“姑姑,做生意本来就是要看长远的,做起好口碑,今日你开张,你的酒不比人家差,酒钱又比人家低,为什么没客人?很简单,这些酒徒全抱著观望的心态。姑姑我问你,现下你经过两间酒馆,一间呢,是人烟沸沸,另一间呢,是一个人也没有,姑姑,你要上哪间饮酒?”
“当然是人多的那间喽!”
“看吧,这是人之常情。酒再好没有人气也是枉然。所谓人来疯、人来疯,上酒馆的人图的就是热闹。你只要发消息出去说是庆祝新店开张,第一个时辰点的酒全免费,那么客人一定源源不绝而来。绝对、绝对不会亏本,因为你已经笼络了人心,吸引了注意,剩下的买气只要酒好、菜好,一定没问题……”
龙心意的一番话说得旁人个个目瞪口呆,频频点头称是,她分析得甚是有理。
龙锦凤张大著嘴巴半晌才回过神来,对著心意摇摇头嘀咕道:“真不知大哥是怎么养你的,聪明成这样,白雨荷有你这丫头真是赚到了。”说到底全是沾了她龙家的光……
其实,龙浩天根本没有特地去教龙心意,是龙心意待在山上太无聊又没有朋友,只能靠著爹爹一屋子的藏书打发时间。
“心意……”锦凤一脸崇拜道。“姑姑立刻就照你的主意去办!”她回头吆喝伙计们。“你们是听傻了,是不是?快照著我小宝贝的话去办!”
龙心意自顾自地钻进柜?内,隐没在柜后看她的夜光杯去了。唉,姑姑的烦恼有她来排解,而她自己的烦恼又要找谁说去呢?她想再见到瓦舍里那个模样颓然,却眸光温柔的怪人,她说不出原因她想念他的眼神、他的嗓音,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映出那晚他帮她在夜光杯里注入蔷薇酒时,专注的眼神,心坎里不知什么给微微震动了……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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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了心意的主意照办,很快的这妙计奏效,龙凤酒馆转瞬间便高朋满座,热闹喧哗,酒保伙计们来回穿梭酒客间,忙不停手地来回端菜,酒钱虽免,然而客棺们却将省下的钱不知不觉地转嫁至菜色上。
酒馆里一桌桌地坐满了,客人们欢天喜地的聊天饮酒,龙锦凤也欢天喜地的忙著结了一桌又一桌近百银的帐。
她笑得双唇合不拢,刚送走窗边那桌的客人,才转身到这厢,有些闲话似针般尖锐地刺进她辣凤子的耳朵里。
“是啊、是啊,李兄说得有理,女人只要一生过孩子,那松弛的皮肤、蜡黄的容貌真叫人不敢领教……偏偏我家那口子除了会生,还会什么?”
那位李兄摇著扇子,一副散件潇洒的模样。“可不是,也不能怪她会生,女人家又不会写字、又不会下棋,更不懂学问。她不生个孩子玩玩多闷哪!”
“是啊、是啊……女人的头脑拿来跟我们男人比真差上一大戏。前些日子我叫内人去帮我买一叠习字用的宣纸,结果您知道她给我买了一叠什么回来?”他嚷嚷道。“是厕纸啊……我骂她懂不懂什么是宣纸,她竟然哭著间我,不都是纸嘛,有什么差别?我说我是要拿来习字的,那笨女人还问……”他装起老婆哭哭啼啼的模样和腔调。“……厕纸也可以写字啊?!”
同桌的人听了,一阵哄堂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岂有此理,这些狂妄的臭男人,竟然敢这样蔑视女人?龙锦凤瞪大了双睁气呼呼凑上前嚷嚷道:“我说你们这几个臭男人是从女人的什么地方生出来的?”她挑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