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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怎么痛恨一个人,也不会想要取对方的性命,就算是她最痛恨的爹,她也不至于这么做。

  所以六郎的作法,真是让她不悦极了。

  「二小姐,六郎知错了。」六郎连忙伏身跪在炕前。「但还是请二小姐先用膳,再赶紧服药吧,要不,二小姐受寒的身子骨是恢复不了的。」

  她瞥了他一眼,冷漠地道:「把膳食拿过来。」

  六郎闻言,立即将膳食端上,大手还不经意地碰上她纤嫩的葱指。

  毕来银抬眼睐着他,感觉到自他指间传过来的温暖,一时之间竟没有抽回手,甚至还缓缓地开口道:「六郎,你抱着我。」

  「嗄?」六郎傻愣地看着她。

  「快点。」

  她想要知道到底有什么不同,想知道六郎拥着她的感觉,是否会和公孙辟元抱着她的感觉一样。

  「是。」六郎受宠若惊地趋近她,大手轻轻地环抱住她纤细曼妙的身躯。

  毕来银缓缓地合上眼,任他将她抱在怀里。

  怪了,怎么一点都不暖?他们两人的身形差不多,但六郎却不若公孙辟元结实,甚至在她身体如此虚弱之时,亦无法让她感觉到半点温暖……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毕来银一抬眼便看见公孙辟元一脸狂怒地站在大门前,他铁青着脸,配上一头乱发,彷似鬼怪般地慑人。

  「谁准你进来的?」她低斥道。

  全都是因为他,倘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在此时还得窝在炕床上头。

  「我……」他力拔山河的气概在她的一声低斥之下,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又开口骂道:「先不管那些,重要的是你和他这样搂搂抱抱,成什么体统!」

  敢说他?他都还没问她哩。

  那一日,他将她抱回毕府之后,他便让人给驱逐到院落一隅,而待她醒来之后,他抱着担忧的心前来探望,却让她无情地赶了出去……这几日,他一直守在她房外,但她却始终不愿见他。

  可是她却让六郎进房服侍……有私心也不能这么偏袒吧,他们都是她豢养的面首,她却不要他……

  呜呜,就算她发现了他的意图,她也不能这样对他啊!更何况,她既然清楚他的处境,便该知道若是现在赶他出去,就等于是要他去送死,是不?而且是他抱着她回毕府的,她至少应该要感激他一下吧。

  况且,她和六郎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干些什么事,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原本以为她受了风寒,应是不会做出什么违悖礼节的事,孰知她居然大剌剌地抱上六郎!

  「与你何干?」毕来银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却连忙放开了手,心中还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难堪和羞愧。「我不是差人将你赶出院落吗?你为何还会在这里?」

  怪了,这是她的院落,她的闺房,她爱怎么着便怎么着,他管得着嘛?

  「你!」可恶!好个驴肝肺,早知道他就不要理她,让她昏死在大街上算了!「好歹也是我背你回来的,也算是我救了你一命,你居然这般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早就知道这世上已无天理了,但却没想到她居然可以蛮不讲理到这种地步。

  「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而染上风寒的?」毕来银也跟着吼道,全然没有半点原本的娴淑仪态。

  第8章(2)

  她一直以为他已经离开毕府了,想不到他居然还在……

  这是什么感觉,好似动怒了,又好似松了一口气,又好似……有那么一点点欣喜,只是他进来的时间不对,令她有点难堪。

  「我……」他一时为之语塞。「那咱们算是扯平了。」

  啧,先前不是说她是身不由己的吗?不是一点也不想接受他的报恩吗?那她何必又在这当头提起。

  「好,既是扯平了,那你就给我滚出毕府,给我滚远一点!」她因为吼得过猛,喉头又痛了起来,然后全身无力地往后跌坐在暖炕上头。

  「你没事吧?」公孙辟元向前一步,随即感觉到有东西朝他的颜面飞来,吓得他连退数步,定睛一瞧,才发觉是一个发栉。

  「出去!」他才拾起发栉,便听见她沙哑的吼声,他扁了扁嘴,为了顾及她发痛的喉头,他只好甩头便走。

  「银儿,他已经出去了。」六郎见她仍是发狂得很,连忙抱住她的身子。

  毕来银无力地推开他,又大吼道:「你也给我出去!」气死她了,她快要气死了……她怎会变成这样子?

  尽管她被人称为淫姬荡妇,但她仍是自持得很,姑娘家该有的端庄婉约,她一点也没忘,但如今却让他瞧见了她荒唐的光景,直教她又羞又恼,气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月夜风高的晚上,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毕来银房外的桥墩后,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房里。

  倏地,大门大开,六郎端了个盆子出来,他不禁屏住呼吸,少顷才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自桥墩后跳了出来。

  很好,该死的六郎总算是出来了,他就不信他会守在里头一夜。

  听说这几日,她的脾气大得很,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踏进她房里,没有一个能久留的,这状况,好像是从那一天他被赶出来之后才引起的连坐处分。

  不过,她以为她赶他走,他就一定得走吗?

  她错了!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打发走的。倘若他要放弃,老早就该放弃了,至少在她揭穿他的底细时,他就该赶紧走人了。

  但是,危机或许会是转机。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他的动作自然得快一些,最好是趁着她身体虚弱时,一鼓作气地将她拿下。

  合上笑得太开的嘴,他蹑手蹑脚地往房门走去,像个偷儿一样无声窜进里头。

  一步接一步直到走到暖炕边,歛眼瞅着床幔里头的她,发觉她好似已经熟睡,便轻轻掀开床幔。

  哇……他在心里暗赞了声。

  熟睡中的她,任由一头乌木般的长发掩住细致的倾城美颜,浓密如扇的长睫微微眨动,彷若睡得极不安稳,而粉嫩的杏唇更是紧紧地抿成一直线,就连眉头似乎亦是深锁着……

  怎么着?怎么好似连睡着了都不见她开怀?

  她是常笑之人,但她的笑意却从不达眼里,总是淡淡地凝在唇角,纯粹只是虚应罢了,压根儿不像打从心底发笑。倘若她真能粲笑出声,不晓得这一张容颜,将会美得多么惊心动魄。

  然,他至今还未见过呢……她明明是个美人胚子,撇开她的世俗道德观不谈,她的举止雍容、谈吐得宜,倘若是成为富贵人家的当家主母亦不为过,但她为何偏是养了一群面首来糟蹋自己呢?

  这么一个教人心怜的美人,却这般糟蹋自己,也一并糟蹋了他。真不懂她为何偏偏不喜欢他,难道是他的模样不够讨喜吗?

  放眼京城,要找出像他这般俊美的男子,可是少之又少,她若是嫌弃他,可就是她不识货了,但是她真的是不识货,居然还拿发栉丢他、赶他……就算他公孙辟元是破败户,但也不该落魄至此,是不?

  可他就是生不了她的气……唉,难道是他贪图她的美颜,遂才会对她生不了气?他未免太不济了吧,竟如此窝囊。

  唉,他到底是怎么了?自他知道她是救他的洛神后,他就对她生不了气……他向来是狂傲不羁了点,但待人接物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可他若是不接近她的话,如何取得她那庞大的嫁妆?若是得不到她的嫁妆,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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