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太孩子气了,我不生气了,只要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来陪我?」
伊虎在电话那头半天没出声音。
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她哭了,但他不但没试图安抚,甚至也不愿给她一个安抚的承诺,他只是淡淡地丢了一句。
「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干脆直接说他不想回来,不想再见到她算了。
他为什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那个在香港的女人,真的对他有这么重要?
他喝闷酒是为了她?
那天后来他不肯再继续碰她,也是为了她?
「你再不回来……」
奈奈子让自己的想象力,轰地一声燃高了火气。
有必要吗?曾几何时,在感情的世界里她竟沦落卑微至此?她的骄傲呢?她的自尊呢?
「那我就要回日本去了。」她用着夹带威胁的语气说。
伊虎听见她的话,却只是再度沉默。
半晌之后他终于肯开口了,在她以为他会因为她的离去而紧张、而慌乱之际,他却只是很平静地说了。
「回去吧,妳确实是应该回去了,这里不是妳的家,妳早就该回去了。」
就像被几桶冰水同时灌顶,冰澈人心!
紧捉着话筒的奈奈子全身僵硬,手冷、脚冷、血冷、心冷,她彷佛化身成了一座冰雕像。
她不敢相信,如此无情的话,是出自于她深爱的男人口里。
「Tiger!你到底……」
她的话没机会问完,话筒里已传出喀啦一声断了线的声音。
她连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的话都还来不及问,他就收线了。
一片死寂,就像她的心跳。
第七章
从伊虎收线的那一剎那起,奈奈子就开始了犹如行尸走肉的日子。
她唤来老管家,只扔了一句她要回家了,随即,就见老管家快手快脚帮她备妥一切,看得出来,他的主子早已通知了他将琐事打理好,只等她自己开口说要回去了。
在这老仆眼里,她是什么?
一块黏着不放的牛皮糖?
但无论别人是怎么想的她都已经无所谓了,她的心,累了,倦了,麻木了。
在离去前,她面无表情拉开了衣柜,将那满柜子的昂贵衣物,连同所有配件全部剪烂。
他骗人!
说所有东西都是为她准备的,但他现在却改了口,说这里不是她的家?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永恒不变的誓言?
反正他有的是钱,随时想买整柜的衣服哄人开心都很容易,就让他再去挥霍给希罕他的女人吧,至于她,够了,真的够了。
除了衣服,她还到他书房里,将所有关于她的录像带,全抱到院子里,浇上汽油,点燃了火苗。
火势熊熊,似可以烧尽一切,包括那所有不当有的情绪,她彷佛可以听见带子里的小小奈奈子,因着火焚而发出的哭号。
活该!谁让她识人不清,爱错了不该爱上的男子。
在一切处理完毕她准备定人时,有位理容师匆匆赶来,手脚利落地替她修剪长发,甚至连手指甲和脚趾甲都没能放过,老管家说,这是他家主子特意交代的。
这是什么意思?
奈奈子冷冷想着,是怕她带走此地的福气,还是怕她回到日本时,因着面容憔悴而让人看出她在这里饱受欺陵?
可无论原因为何,她都不想知道了。
飞机腾空,奈奈子全身缩进椅子里。
她闭上眼睛,连看一眼窗外景物的勇气都没有,因为这里的一切,包括空气,都会让她想起一个应该忘记的男人。
她向空中小姐要了毯子,全身缩进蓝色毯子底无声哭泣,哀悼着她那甫萌芽便夭折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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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认识伊虎的人,都很难从他的表情窥出他的想法,即使是亲如手足的兄弟。
像这会儿,刚由与黑寺风的恶斗中捡回一条命的伊家老四伊豹,终于心情转好地为伊虎和他心爱的女子做着介绍。
「伊莎贝尔,我二哥伊虎,『伊家四兽』里的○○七,此外……」他揽着伊莎贝尔笑亏着老哥,「他还是我们伊家男人里的完美情圣代表。」
「完情圣代表?」
秀气的伊莎贝尔偏着螓首好奇打量,怎么看都觉得她这未来二伯和她的豹一样,是个惯于游戏人间的情场浪子,实在很难将此等称号与那正俊魅微笑的男子画上等号。
「是呀!」伊豹笑嘻嘻的说,「打对方九岁起就认定了她,一等就是十三年,怎么,二哥,我那完美二嫂今年应该够大了,要不要和老弟我的婚事,一块办办?」
伊虎瞇眸扫视眼前那搂得像麻花似的小情侣,淡淡一哂。
「小豹,你果然凡事都比人快手快脚,原是整天打野战、穿旧鞋过日子的,这会儿说收心就收心?」
「那当然!」
伊豹嘻皮笑脸,低头顺势在怀中佳人脸上偷了个香,伊莎贝尔没能闪过,又羞又恼只能小小捶了他一下,他依旧眉开眼笑一脸得逞了的表情。
「现在就等这位同学点头就范了,爱情呀,来得凶猛,即使是矫健如豹子也会瞬间遭到灭顶。」
伊虎也陪着笑了,深邃的眸子却不见笑意。
「既知会灭顶你还有胆踏进去?」
「不踏进去又怎知个中滋味?爱上一个人,本就已经是一场义无反顾的命运大挑战了。」
「什么时候开始……」伊虎笑得轻松,「豹子竟比老虎还要勇敢?」
「因为呀--」伊豹拉长了尾音,「爱情,会让人勇气倍增。」
是吗?伊虎没再作声了。
那为什么他的爱情,却只是让他感到胆怯?
他垂眸睇着脚下灯火璀璨的香港夜景,惦念起那对比这夜景还要灿烂百倍的澄澈眼眸。
他羡慕小豹,虽然在外表上他和小弟同样乐观,但骨子里,他比较像是个悲观主义者,虽然经过几年了,但他还是没能忘怀当日大哥被迫在妻子与责任间做出选择,大哥那隐藏在眸底的痛苦。
人人都说伊家之龙是没有心的,但那只是因为他们眼拙,看不出罢了。
大哥和他是同类人,痛苦的感受只会深埋在心底、在骨里,不愿让人觑出他们也有软弱的时候,不同的是,他惯于用玩世不恭、无所谓的态度来虚应,大哥却不一样,他只会安静,状似无情无心的安静。
在帮中地位仅次于父亲的大哥,一边是妻子,一边是责任,他能够怎么选?又该怎么选?
人要无心,才容易存活,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无心之人自当无爱,无爱,凡事优游自在。
所以,他宁可滥施博爱,宁可以选择个他不爱的妻子,也绝不容许那种会深深纠葛的情爱,像癌细胞一样地侵入他的生命,毁了他的冷静。
而这,才是那完美人生计划的真谛。
却偏偏,奈奈子毁了他的计划。
他爱上了她,深切入骨!
他瞇紧眸,面无表情,想象不出若有一天,有人挟着奈奈子逼他作出决定,他会怎么做?
他会疯的!
伊虎冷冷地做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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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协调,伊豹答应给依莎贝尔一段缓冲及适应独立的时间。
他放了手,由着伊莎贝尔独自回英国和她的父母做争取,告诉他们她爱上了一头豹子,且迟早会嫁给他的事实,而伊豹,回台湾处理他手上尚未办完的正事。
至于伊虎,他哪儿都没去,他留在香港,因为他知道,在亚洲这里,他尚有事未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