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方又朝他勾勾手指头。
「所以喽……」
不言自明,他是他买下的人。
第二章
什么喜从天降!
什么五路福神朝他行来了!
他就知道,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又好运的事儿!
根本是楣运上身了!
「少爷,您说这该怎么办?」秦大爷在时,就于秦府帮手,管办山场、木材采购等经营买卖的臧老二,脸色严肃的对着秦游方。
臧老二手下办事,两三个管事模样的中年汉子,表情也如臧老二一般的紧绷严肃,还有一丝忧虑。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秦游方低嚷,心头一时慌了,怨恼的扫了站得远远的江喜多一眼。
还说什么喜从天降!
这个楣运胚子!
本来啥事都好好的,他一来,楣运也跟着来了!
「现下大半的木材都搁浅在江岸,有的就搁在河床上,那些运夫也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哪回不是好好的,本遂无事!」
「今年梅雨期来得迟,河水不够充足,这我之前也跟少爷您提过了--」
「好了!」秦游方挥手打断臧老二的话。「派人处理了没有?」
「我先来跟少爷请求,请少爷决定该怎么处理。」
秦游方瞪瞪眼。
「快带我过去瞧瞧!」
什么事都要他这个主子出面,还养这些人做什么!
江喜多耸耸颈肩,跟在秦游方屁股后。
「你不必了!」被恼瞪了一眼。
「可是……」
他少爷以为他吃饱闲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吗?
没有人理会他。臧老二和手下办事的,跟在秦游方身后,急急走了出来。
「二爷!」一个丫鬟从后堂跑出来,喊住臧老二。「二太爷们找您呢!」
臧老二看看秦游方。
秦游方哼一声,摆个手,脸色相当难看。
这下子老太爷们又有好说嘴的了,又要七嘴八舌批评他毛躁、沉不住气。
「太爷们找我?」臧老二退回厅堂。
他早派人通知太爷们,老太爷们没道理不知道。
几位太爷从后堂出来,劈头便问:「臧管事,有你在,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二太爷,您也晓得的,少爷那脾气,要是拿定了主意,就不好说动他改变。」
他二世自以为是,一意孤行,有一百个臧老二在,又有个屁用?
江喜多舔舔干得发裂的嘴唇,懊悔自己行动不够伶俐,没能早点脱身,还傻在这里白受罪。
「往年这当口,梅雨早来了且雨量丰沛,河水涨泛,顺势运载木材出山没有不妥当的。但今年梅雨期雨水不够充足,河水量少缓,我劝过少爷的,再等段时候,但少爷他--」
「唉!」五太爷摇头。
不必臧老二说太多,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游方年纪毕竟还轻,少经验,臧管事,可要劳你多费心。」
「少爷其实志气不小,也很准备有一番作为的。」
「就怕他盲目躁进,一切还要多偏劳你了。臧管事,你经验丰富,又是秦家老臣,游方多少听着你一点。」
「我会尽力的,二太爷。」
「游方现在人呢?」
「少爷赶去处理事情了。」
二太爷点点头,叹口气,目光一掉,扫到江喜多,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当日秦游方带江喜多回府,听说是花了可买株「双连」珍木的价钱,就令老太爷们颇有微词,但看他眉清目明,又通晓文章,然文弱女气了一些,但也就算了,让他随侍在游方身旁,一来陪读,二来多个耳目看着游方,倒也不失是不错的主意。
「少爷让我留在府里。」江喜多垂头低眉。
「少爷人都不在府里了,你还留在府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去哪?」
二太爷一翻眼。
「少爷去哪,你就去哪!回来一五一十跟我禀报!」
「是--可太爷,要是少爷怪罪下来--」
「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二太爷差点没吼起来。
「是!是!」
想当然尔,他秦二世那厢又会摆脸色发恶眼给他瞧,到头来,受气倒霉的还是、都是他!
罢了,罢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入了虎穴,焉有不被老虎爪抓扒撕扯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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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没?秦二世这回又捅出了楼子。」
「这是意料中的,二世要是不出问题才奇怪呢。」
「哎,开创不易,守成也没那么容易。秦大爷生意做那么大,半边山头都是他家的,偏偏秦少爷就不是那块料。」
「秦少爷长得一表人才,可惜了,比不上秦大爷的本事。」
「可不是!听说许多桩生意被程、祝商行抢了去,秦府自己多亏拥有大片的山场,要不……」说着,摇了摇头。
江喜多经过那摇头的老汉身旁,嘴巴动了动,忍着没开口。
始皇灭六国,一统中原,以为帝业可以绵延传到万万世,哪知霸业不过撑了两代,到二世手中便化为乌有。
城里这些小头小面俗夫鄙妇,吃饱闲着拿富户高墙厚院内的小道消息当嗑牙的话题。
「秦府二世」从他们嘴巴里吐出来,戏谑加嘲讽。秦少爷风流英俊,可惜了空有那副皮囊,外强中干,没多少人看好他的本事。
江喜多抿抿唇。
他二世偏就是没那个自知之明。
身为木材商,最紧要将木材运送出山场转贩到江淮苏杭各地,从陆路靠马匹自然行不通,必须依赖水道。
每年冬季,伐木工入山伐木,等到梅雨期河水泛涨时候,利用水道运木出山场,再转运至芜湖或严州,再到江南江北各处。
可时节雨气可不是年年那么风调雨顺,他二世居然连这最普通的识见都没有,不顾今年雨气不顺,河道水位低落,还让运夫运出木材,结果可好!
他大费周章潜进秦家山场,显得太过费心机,也太过费力费事。
三家分晋。不过,依他看,不必「程江祝」三家图秦,天自会亡秦。
他勾勾嘴角,四下望了望,而后快步穿过街道,闪进一条小巷子,进入一扇朱漆的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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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二小姐没?夫人让我端这碗参汤给二小姐。」厨房内,扎了两条长辫的小丫鬟手忙脚乱盛着参汤。
「在前厅呢。被老爷逮着。」刚端茶到前厅的大丫头抿着嘴笑。
「二小姐还是那怪模怪样?」
大丫头瞪瞪眼。
「什么怪模怪样!妳可别胡乱说嘴,几十张嘴靠她张罗吃饭,二小姐不争气点怎么行!」
「这又不是我说的,是老管家,每回提到二小姐,就要叹口气,说:唉!二小姐什么都好,偏偏是个女儿家--」
「女儿家有什么不好?老管家胡涂,妳别跟着胡涂。我春喜要是能有二小姐的三分聪明能干就好了!」
还有胆大妄为。
小丫鬟在心里头加上一句。但她吐吐舌头,没敢说出来。
可这也不是她说的,是她不小心听到老管家跟老爷谈话时,老爷摇头那么叹气的。
「去去去!快把参汤端去给二小姐。」
春喜一催促,小丫头又手忙脚乱起来。
前厅的景况,热闹得得有点杂乱。除了江家老爷、夫人、老管家,一名瓜子脸妩媚秀气的姑娘及俊俏的年轻男子,或坐或站,都围着装扮得儒不儒、仆不仆的江喜多。
「二小姐,喝参汤。」小丫头把参汤端到桌上。
江喜多将参汤移近到那名瓜子脸的姑娘面前。
「来喜,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