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妮亚很满足地叹息一声。
“我真高兴你喜欢我这样子。
“我想我的确喜欢。”公爵回答。“同时,我能预见我这个丈夫的角色要和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了!”
他不需要向安东妮亚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快乐地叫着:“这是你第一次赞美我!”
“我真的那么疏忽、怠慢吗?”公爵问。
“我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赞美的。”她说。“你不必告诉我,我原来那个样子有多可怕,渥斯先生用英文和法文都说过了!”
她轻笑着,然后继续说:“令人兴奋的是,他要到英国去一个月,而且,他开始替我设计冬衣。我只希望你象别人传说中那么有钱!”
“我看啊,你早晚会在衣饰或马匹之间作个选择!”公爵说。
“那真是不近人情!”安东妮亚望了他一眼“你很清楚我会选择哪一样!”
真奇怪,公爵想,先前他很严肃而认真地和安东妮亚坐着谈话,可是随着日子的消逝,现在他能轻松愉决地和妻子调笑了!
衣饰的不同,竟造成如此巨大的转变,实在不近情理,可是他知道,这个原先除了爱马、和他没有任何共同点的不成熟的乡下女孩,现在穿着渥斯的服装,已经变成一个散发着迷人魅力的女人。
而她的眼睛仍然非常纯真,他发现自己正观察着她眼中所反射出的、对每一件事情的反应。
午餐后,他们拜访了一些公爵上次来时认识的朋友,免不了又谈到战争。
“我不妨告诉你,公爵,”其中一位客人夸大地说。“我下了很大的赌注,打赌一定会宣战,如果不是今晚,就是明天!”
“你不担心吗?”安东妮亚问。
那个法国人微笑说:“在巴黎,我们安全得就象在——贵国是怎么说的——英格兰银行!”他回答。“只要几天,我们军容壮盛的军队就会一举把普鲁士人赶回他们的巢穴!”
“我听说他们的军队有良好的训练。”公爵说。“而且近几年,德意志的铁路都是针对军需而设计的。”
“我们有更重要的东西。”那个法国人答。“我们有极具破坏性的来福枪,射程是撞针枪的两倍。同时,我们还有一种叫密察尔斯的秘密武器。”
“是什么东西啊?”有人问。
“那是一种集合了二十五根枪身,只要转动柄就可以非常快速地连续发射的机关枪。”
说话者大声笑着。
“日耳曼人可没有什么抵得了那个了!”
公爵没说什么,不过他在想,他听说克鲁伯先生替普鲁士制造了一种铁制的后膛炮,可是法国的军事将领都不正视它。
归途中,安东妮亚问:“你认为战争会爆发吗?”
“希望不会,”公爵回答。“但是如果真爆发了,也不会在这儿打,而是在德意志。”
“你想,法国人会瓦解日耳曼人的抵挡而节节进逼吗?”
“他们是这样相信的。”公爵回答。
他告诉安东妮亚,当晚,他们要和柏鲁许女侯爵共进晚餐,然后参加她在波伊士附近的华丽别墅里举行的舞会。
在准备参加晚宴换衣服的时侯,安东泥亚不仅对渥斯的漂亮礼服感到震撼,同时也因她有了一个法国侍女而惊讶。
这也是那个先动身的旅行侍从所做的安排。他预雇一个法国待女,好让安东妮亚到巴黎后,能得到适当的照顾。
真是独特啊,她想:凡是有关公爵的,都小心翼翼地计划着,连细枝末节也不放过。
她知道等她回到英国,葛拉汉先生又会雇一个照料她的英国待女,而且一定是对整理女骑马装很有经验的。
那个法国侍女很爽朗,做事也非常有效率。
她照着美容师先前做的发型,替安东妮亚梳理头发,一面还快乐地闲聊着。这个在午餐时使公爵目炫的发型,是美容师在渥斯先生替安东妮亚试衣服的时候,到店里来做的。
“夫人,没有任何其他的女士,无论她多重要、多尊贵,会让我这么费事的。”渥斯先生曾说。
“那么我怎么会这么荣幸呢,先生?”安东妮亚问。
“因为,夫人,我和你一样是英国人,而且我很厌烦那些法国人老是认为英国女人都很邋遢、难看,还有暴牙,就跟他们大多数人一样。”
他们两个都笑了。安东妮亚知道,爱国心并不是使这位了不起的人物花这么多心血的唯一原因,诚如她对公爵说的——她原先的打扮,对他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挑战。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自已有这么好的身材呢?”她望着镜子自问。
她知道,那是因为她母亲认为:如果有人竟然对她有如此放肆的想法,那就是一种羞辱。
拢上去的黑发,将她长长的颈项、形状完美的耳朵,还有那双大眼睛,完全显露了出来;这全是令人兴奋的新发现。
公爵正在客厅里等着带她去参加晚宴,当她穿着一件金光闪闪的橙色纱质礼服,配饰着含羞草和光芒耀眼的钻石走进去时,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觉得浪漫而迷人。
她看见公爵注视她时眼中赞叹的神采,在走向他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象是站在舞台上,等待着观众的喝采。
“你赞成我这样的穿法吗?”他没有说话,所以她问道。
此刻,她眼中浮现了不安的神色。
“我非常荣幸能当你的护花使者!”他回答着,然后看见她喜悦得双颊泛红了。
如果她还有任何怀疑,也很快就被晚宴上宾客的赞美,和她伙伴的挑逗态度驱除了。
“你真是令人迷惑!”
“我难以相信,天上的星星竟在傍晚时分就坠落人间了!”
安东妮亚告诉自己:这些过份夸张的赞叹或许不可轻信,可是,虽然她对男人毫无经验。却仍禁不住希望他们的赞美是出于真诚。
事实上,当舞会一开始。她就被邀舞的人包围了,她发现自己正面临着与以前所发生的任何事都大不相同的新经验。
和一位英俊、热情的年轻外交官跳完华尔滋后,她回到公爵身边。
“玩得高兴吗?”他问。
“太棒了!比我想象的还要棒!”安东妮亚回答。“不过我很希望……”
她正想说她很希望和他共舞,却被一个快乐的叫声打断了。
“艾索尔!我亲爱的!怎么没有人告诉我,你在巴黎呢?”
一个迷人的美丽女人,伸展双臂迎向公爵,仰视着他的那种神态,把对他的强烈兴趣表露无遗。
“露蒂维卡!”公爵叫着。“我听说你回维也纳去了。”
“我们去了。又回来了。”她回答。“我想念你!天知道,我真是想念你!”
她用迷人的态度说着,每一个字的背后,似乎都隐藏着既亲密又挑逗的意味。
她握着公爵的双手。然后,他好象突然记起了安东妮亚的存在,说:“我是来度蜜月的,我们才刚到。让我介绍我的妻子安东妮亚:安东妮亚,这位是瑞尚维尔伯爵夫人。”
安东妮亚得到的招呼简单得近乎无礼,之后,伯爵夫人挽住了公爵的臂膀,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
她明显地表示着——不论他们之间过去有些什么,她这份感情仍未改变。
安东妮亚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场面,就环视着跳舞厅,几乎是立刻,她的下一位舞伴就到了她的身边。
她和舞伴滑进了舞池,回头望去,公爵挽着伯爵夫人,消失在通往花园的落地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