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若有所思地脱口而出:“我觉得还是黄金最好。”
“你说什么?……你可别告诉妈,还有别人要给你戴上黄金戒指!”
欣然苦笑著摇头说:“妈,别说了!我才请半天假,该回杂志社了。”
与母亲分手后,她茫然地走在绿川街上,脑里心里想的都是和家树在一起那一个月间的种种。
“命运专爱捉弄人。”她苦苦地咕哝著。
进了公司门,即见全公司的同事都朝著她直笑!欣然既惊且愣,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公司了。
“喂!你的!”小文强忍著笑,递给她一张纸说:“中午十二点传来的,我们不想看也没有办法。嘻嘻!不过很感人喔!”
欣然不解地望著兀自笑著的大家,而后低头去看信,才瞧一眼,她便胀红了脸,将传真揉成一团握进掌心,恼羞成怒地说道:“讨厌!别笑了!”
她走进无人的会议室,取出揉成一团的传真信,轻轻开展、压平。
……欣然,欣然,太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声声唤著你的名字。
你的婚礼,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这两天我多想南下去见你,你知道吗?
但是你说如果想让你快乐,就不要再去找你,所以我只能在这里默默祈求上苍,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自从你走后,小鱼就一直闷闷不乐,整天躲在鱼缸底层。或许是得了相思病吧……
欣然读完,无力地趴在桌上,泪水盈眶……
“来,可以吃了!”明娟端了一盘蛋包饭给家树,而后坐定。
芳枝看了很开心,对家树道:“今天要谢谢明娟,每道菜都是她做的!”
“谢妈妈才出院不久,我帮忙做也是应该的……大家尝尝看嘛!谢伯伯,这白斩鸡是谢妈妈教我的,你试试看。”
谢亦洋吃了一口,嚼半天才含糊地强笑道:“嗯!嗯……”勉强吞下。
家琪对著哥哥说:“怎么样?这盘蛋包饭可是明娟做的,合不合胃口?”
“留学生做久了,什么都好吃!”家树舀起一口饭尝试,却难吃得想吐出来,见明娟微笑看著他,基于礼貌,也只得咽下。
家琪抿嘴一笑说:“听说在美国,吃饭、修水电啦,各方面都要自己动手,没有台湾这么方便,明娟,你可得好好学学喔!”
明娟会意微笑,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努力。”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下学期我任教的大学没有再续聘我了。”
众人听了大惊,齐问:“什么?”
“我跟那个系主任合不来。况且我打算回来发展,你们不高兴啊?”
谢亦洋频频点头,芳枝更是拍手兴奋地说道:“这样我就可以亲手带孙子啦!太好了!”
家琪也跟著凑趣说:“是啊!不仅合家团圆,大哥又将结婚添丁,多棒!”欢喜声中,只有明娟一脸漠然,用筷子挟著一口白饭,却怔怔地没送入口中。心想:朋友都以为她要去美国了,这下要怎么跟人家解释?
饭后明娟和芳枝在厨房洗碗。芳枝急著问道:“明娟,我看喔!年底之前你们就把喜事办一办,你说好不好?”
明娟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嗯……我觉得还是先让家树把工作的事情先稳定下来再谈,要不然客人若问‘新郎在那里高就啊?’,要怎么回答?
说‘还不知道!’,这不是很没面子吗?”
芳枝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说:“对喔!这也是个问题!”
家琪、家树刚好进了厨房,听见这一席话,家树一脸不悦,而明娟也看到了他的反应。
“这是我们的家庭娱乐,明娟,你要进我们家就先得过这一关。”家琪在一旁指导著。
明娟反倒犹豫地问:“我真的适合你哥吗?我渐渐发现我们的距离真的很遥远。”
“我妈早把你当自家人看待了,婚后你们天天在一起,还会嫌太亲近呢!”家琪注意著一块木头说。
电话铃响,家琪空只手接听,把话筒夹在颈间,眼睛还在叠叠乐上。
“喂?……美国长途电话?谢家树?他不在耶!我是他妹妹,可以跟我说。嗯嗯……什么?”家琪大叫一声,手一抖,叠叠乐垮下来,明娟高兴地拍手。
家琪无法置信地问:“他的‘辞职’办好了?……什么时候提出的?”
明娟讶异地注视家琪,想把一字一句听进耳里。
“什么?十天前申请的!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什么?原本系主任的位子要交给他,他却什么都不要!不会吧……”
明娟一听,整个人陷入苦恼的沉思,而后一副战败落寞的样子离去。
家琪挂了电话,无法想象爱情会让一个人做出这种事。她感到极度挫败,叹口长气,又接起另一通电话。
“喂?家琪吗?”“欣然?是你?”家琪惊喜,实在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你公司员工说你在娘家,所以……”
“好小子!竟敢躲起来,不回我电话?”
“我怕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人在怪你呀!明娟气三分钟也马上忘掉了!……唉!感情的事很难讲啦!没有人会怪你的!”
“他们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明娟跟我说,大哥本来还有约她,可是这两三天都没再找她!
对了!我终于明白爱情力量的伟大──哥跟我们说,他学校fire他……”
“喔!我知道,他跟我说过。”
“可是刚才我接到他美国同事的电话,说是他自己坚持要辞职的,而且是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
话筒这端的欣然陷入静默,心海里回荡起与家树的种种,往事彷佛历历在目……
‘……你要是逃跑、我会追的,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美国的大学没再和我续聘了,所以我多的是时间来追你……’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明讲?欣然感到毫无招架之力。
十二点整,家树才把信传好,神情甚是凝重。
……欣然:
我说过,爱情像黄金,我知道它确实藏在某个地方,只是不晓得,有没有运气找得到。……最近我想了很久,终于懂了,爱一个人甚于爱自己,那才是真的爱情,真的黄金。欣然,为了不让你受到困扰或伤害,我决定从此不再打扰你了。最后,向你说声谢谢,是你让我成马一个快乐的矿工,捧著手心里的点点金沙,珍藏到老……
家树挑望窗外风景,陷入沉思。是的,为了她所认为的好,家树只好不去干扰她。苦算什么?吞吞就过去了!他叹口气,半晌才发觉电话铃正响著。
“喂?……”家树接听,可是并没有任何响应。
“喂?……”家树连喊了几声,突地灵机一动,兴奋道:“欣然?是不是你,欣然?”
电话被挂断,家树只好怅然地放下话筒。才在想著时,铃声又震天价响,他兴奋地接起,劈头就问:“欣然吗?……喔!是你啊!明娟。”
公园寂静的角落,家树与明娟各有所思,沉默地走著。
“我想我们……”两人竟同时说出这句话,不禁一楞,又说道:“你(你)
先说──”
又是同时异口同声,两人对视笑出声来。
明娟便先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实在不简单!家树,我想通了,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彼此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家树一笑:“其实我也正想告诉你相同的话。”
两人都感到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般的轻松,一起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