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树认真地注视她的眼眸说:“对不起,那三封传真,我读太多遍了……
笔迹实在看得太熟稔了!”
“原来那天你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讲?”欣然颓丧地坐在石凳上。
“现在不就讲了吗?”家树柔声答道。
“可是你故意讲那些话……这些天来骗得我们团团转!”
“不公平喔!我被你们骗得团团转,可有一个月了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欣然辞穷地辩解著。
家树点点头,安慰她:“我了解,你只是受人之托,反正我以后幸不幸福,也不关你的事嘛!对不对?”
“不是!我……”欣然无言以对,懊恼地站起身。
“好!都算我的错!反正我要回台中了,再也不要看到你们了!”欣然转身想走。
家树抓住她的手臂问:“等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家树掏出一张皱皱的稿纸,继续说道:“‘思念诚然痛苦,但痛苦也不是没有好处’……你写这句话时,到底是对我、还是对丁志源?”
见欣然默不作声,只是想挣脱被紧抓的手臂,家树继续质问她:“你总是喜欢逃!没办法面对丁志源,就逃到台北来;现在没办法面对我,又想逃回台中去,是不是?”
欣然愣愣地望著家树,缓缓地流下泪来。家树将她拥入怀里,温柔低语:
“不要再逃了,好不好?不要逃了……”
欣然哭了起来。他心疼得将她拥得更紧。
“我和你,明明可以挖到黄金,为什么反而只要煤炭?……我想跟你在一起呀!你明不明白?”
“太迟了……”欣然掩脸低泣,有些恍惚地问道:“我们……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如果你问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原因,恐怕我不能告诉你答案。我只知道,它确实是发生了。”家树诚挚地望著欣然说道。
“可是,我并不像你以前女朋友那一型的……”
“傻瓜!真正爱上一个人,不是因为她是‘那一型的’,而是因……她就是她。每个人都是独特无法归类的个体。我爱上你,也只因‘你就是你’。
……你们以为把明娟刻意妆扮成‘那一型’的,我就会爱上她。你们都错了。我的确对以前的她念念不忘,但对你却是不同的,我希望跟你生活在一起,希望让你笑,让你开心,这种希望愈来愈强烈,强烈到我愿意做一切的努力,让这个希望实现。”
欣然抬头看著家树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想过……”
“你有没有想过,看你写的传真信就知道了。我一遍一遍读著那几封信,一遍一遍读到信里的真诚和感情。我当时很惊讶,也很感动,没想到明娟竟然如此深情,大概是我看错她了。……等我发现原来信是你写的,我才了解,那些话根本就是你内心想对我说的。别告诉我,你只是在写作文而已!”
欣然越想越苦恼,一心只想避开家树锲而不舍的追问,便哀求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我也不要再想了……”
家树托起她的脸说:“欣然,我们都不要再逃了,好吗?”……
第六章
水瓶座的女人──只有真诚的情感才可能融化她的意志
“再不逃,就来不及了!”欣然苦恼地说。
“你要是逃跑,我会去追的,不管多远,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家树信心十足地对著满脸惊讶的欣然说道:“美国的大学没再和我续聘了,所以我多的是时间来追你。最好是我们不用逃也不用追,诚实地面对自已的感觉。”
欣然极度颓丧地念著:“我说过,已经太迟了!大家本来是帮你介绍明娟的,你们一家人都喜欢她。要是知道我们的事,他们会怎么想?不会觉得我在……监守自盗吗?”
“那个人想什么你都顾到了,就是没顾到我在想什么。哼……‘监守自盗’?我又不是东西!”
欣然忽地抿嘴一笑:“对!你不是东西!”
家树一怔,恍然大悟之后,便使劲地揉著她的头发,笑著骂道:“好啊你!说我不是东西!”
欣然笑著边躲边说:“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还笑!”家树一手揽住她的腰,顺势搂她进怀里,低声呢喃:“我真的爱你,请你也勇敢地爱我吧!”
“大哥!”突然间,家琪、明娟出现在公园里,欣然吃惊地挣脱家树。
四人尴尬地沉默著,家琪假装没看见方才那一幕,连忙说道:“妈刚才昏倒,送了急诊,你知不知道?打电话四处找,都找不到你!”
家树大惊,忙问:“怎么会?现在怎么样?”
“妈这回病的不轻,你别再惹她生气了。快跟我去医院吧!”
家琪急拉著家树就走,留下明娟深沉地望著欣然,欣然尴尬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够聪明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外表越单纯的人,心机反而越深。”明娟尖酸地继续表示道:“老师?哼!这声‘老师’你还真没让我白叫,我总算是见识到你的厉害了!佩服!佩服!”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欣然怯怯然地回答。
“不懂?我可全都懂了!表面上你帮我得到家树,其实自己老早就想要得到他了,对不对?所以在紧要关头上,故意漏个破绽给他,让他一气之下,情势一百八十度急转弯,投入你的怀抱,‘传真’是你的预谋,没错吧?”
欣然听得心惊不已,连忙试著解释道:“为什么要这样误会我?那天在店里,不是你自己没空,才直接用我的稿子传过去的吗?”
“是!而且谢伯伯也说了,是家树自己发现到你的笔迹。我知道,你就是逮住这个机会,故意让他看见的。”明娟气急败坏地厉声道。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欣然满心著急地说明。
明娟冷笑著说:“那……刚才你们做了什么?……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还说你跟他没什么!枉费我这么相信你,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认识你们的这段日子,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时光……”明娟说著说著,眼眶都湿了。
欣然感慨地去握住明娟的手,她却愤而甩开,恨恨地说:“你可知找到一个幸福的伴侣对我有多重要?你这么做算什么!”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谁……”欣然欲哭无泪,狼狈极了。“……不是故意?那是什么?是聪明、有学问、有气质?就算我什么都比不上你,至少不会做两面人,笑里藏刀,自己明明要结婚了,还去抢别人的男朋友,真是卑鄙无耻!”
欣然再也听不下去,泪水夺眶而出,掩面转身离去。留下明娟自言自语地伤心说道:“难得交到知心朋友,到头来还是被出卖了!”……
医院病房内,谢亦洋陪伴在老婆的病床旁叮咛著:“等一下家琪把家树带来,她说的最后一步──让儿子结婚的绝招,你别忘记啊!”
“我知道,这真正是最后的步数了。这个臭囝仔,不折腾死我是不甘心的样子……我就想没有,要喜欢一个女孩真的有那么难吗?……”
“妈!哥来了!”家琪在病房外刻意大声喊著。
芳枝赶紧躺好,接著家树就冲了进来急著问:“妈!你还好吧!”
芳枝立刻假装很虚弱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著:“妈暂时还有办法喘气,但是如果想看到你结婚,这辈子恐怕没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