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预感——”伊森把背贴在墙上,烦躁地点燃一根烟,“她会报复我。”
“你害怕?”乔瑟要笑不笑的问。
“不是害怕。”伊森深深地盯着他。“是心痛。”
“我知道你还爱她。”乔瑟陪他抽起烟来,那烟雾在两人之中弥漫。“可是不需要我提醒你吧,你们两个现在势同水火,是难有以前的情意了。”他寓意深长地看看伊森,“从现在开始,小心一点。”
从现在开始小心……已经来不及了。
“伊森,你终于下来了。怎么跟乔瑟躲在这儿啊!”桑妮笑着走近他们,一身出自名设计师的礼服,宣示了她是这个Party的女主人,而在她的身后,有个更令人惊艳的女人,那气质,那神韵,都让人眼睛为之一亮!那熟悉的身材,那熟悉的影子……
伊森一震,手上的烟差点夹不住掉落在地面,他万万没想到桑妮竟然邀请了她——海蓝。
“伊森,我想你该见见莎菲——”桑妮无心机地笑着。
莎菲?原来海蓝就是莎菲?原来这就是海蓝复仇之计,他不由自主地直直瞪着岑海蓝,却完全没有办法肃起脸色来,他的心里充满了又意外又兴奋又激烈的复杂情绪,大半年没见,海蓝仍是牵动他的心绪。
“这是我先生,伊森,这是乔瑟。”桑妮替岑海蓝介绍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岑海蓝优雅自信地向乔瑟伸出手,脸上有个狡黠刻意的笑容,“乔瑟,好久不见了。”
桑妮讶异的道:“哎呀,你们认识?”乔瑟的脸色倏地沉下来,既讶异又防备,正想拿什么话来搪塞,岑海蓝却不疾不徐地开口:“我们在一个拍卖会上见过,不是吗?”
接下来,就轮到伊森了。
“你好……莎菲。”伊森从喉咙中挤出了话来。“欢迎。”
岑海蓝伸出手,平平静静地回握他的手,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然而伊森握着她的手的力道是那么的紧,那一刹那,她的心跳动了一下。
“莎菲帮了我好多忙呢!”桑妮真诚而单纯地笑着,解释说:“要不是莎菲,我绝对不可能找到那么好的保养品配方。”
“是吗?那么说,等你的产品上市,头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她了?”伊森仿佛话中有话,他尽量让自己看来冷静,然而他的眼底无法克制的闪着两簇火焰,激动的火焰,泄露秘密的火焰。
“何必客气?”岑海蓝淡淡一笑,对伊森再次深切地看了一眼。
四个人。四种心思,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容,隐隐约约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乔瑟怎么看怎么不对,拉了伊森要闪人。
“啊,伊森。奥森参议员在那边找你呢!”他朝岑海蓝客气地点点头,很快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不陪你们了。很高兴再见到你,海——莎菲。”
急着护主吗?忠心的臣子。岑海蓝是毫无顾忌的,既不慌也不急,她倩倩一笑,放他们走了。
怕什么呢?伊森现在在她的手里,跑不掉的。
果然,当稍晚岑海蓝一个人落单在阳台上欣赏风景的时候,她感觉身旁有人走近,那人 勤地递给她一杯酒,她看也不看他,只是微笑说了一声:“谢谢。”那表情似乎她一直在等着他的到来。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伊森没有太多时间与机会跟海蓝单独谈话,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关心,再见到海蓝,他心里被翻起的那股狂波骇浪,完全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不劳您费心。”岑海蓝刻意要自己对伊森冷漠,虽然在她内心深处也是一样的激荡,旧日情景一幕一幕像走马灯似地晃过她眼前,她根本没忘记他。
“你回去找你交亲了?”他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把她的容颜更刻地印在心里。“我以为你对这些一向没有兴趣。”
“你问我?我父亲还想谢谢你呢!”岑海蓝并不讳言地道:“是你让我回去的。”
伊森叹了口气,无法再面对岑海蓝。他把手肘靠在栏杆上,面对着满山的景致,“你为什么要用假名骗桑妮?”
“我并没有骗她,我只是告诉她我的另一个名字。”岑海蓝转头锐利地瞪了伊森一眼。“再说莎菲……你早该知道的。”她的口气不由得变得轻幽。“是你自己说过,我像一颗蓝宝石。”
是了,他是说过。记忆一下子带他回到那个度假岛屿的海边,他跟海蓝……一个美丽的记忆。
他再叹,把自己拉回现实。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放过桑妮吧,她斗不过你的。”在他的想法里,他认定海蓝报复的目标是桑妮,是桑妮把他从她身边抢走的,桑妮是那“另一个女人”,所以海蓝要毁了她。
“怎么,你心疼了?”岑海蓝嘲笑地奚落他,“怕我……”
“你知道不是这样。”他哑哑地低语,“我一点也不爱她,我爱的是你,我的婚姻只是一个空壳。”
听到伊森开口说爱她,岑海蓝心中霎时翻起一阵又矛盾又冲突的情绪,简直不知是喜是悲,是恨是爱,她突地卸下优雅的面具,爆发开来。
“你爱的是我吗?”岑海蓝冷笑道:“真令我感动呵,在被你甩了半年之后还听到你说这些。你的婚姻很惨吗?你去死吧!你为什么不跟我谈谈我的婚姻,那件我从来没穿过的结婚礼服?”
海蓝当然有理由愤怒,毕竟是他负了她,可是看见海蓝变成了这个样子,冷漠、无情,他的心抽疼起来,他记得他说过要永远保护她的,而现在那种想要呵护照顾她的情绪又攻占他的心。
他放低声音,真心地说:“我知道我伤你伤得很重。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快快乐乐的,有着甜美的笑容,你不必强迫自己去做那些一点也不喜欢的事。”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自私啊,克里昂先生。”。岑海蓝一点也不领情,她再度冷笑着说:“你真像一只抓住老鼠的猫,还问那只老鼠感不感谢你。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顾好你亲爱的妻子吧!”
岑海蓝无可挽回的绝情,让伊森的脸色倏地僵住,他又何必这样低声下气地跟她讲话?
管它呢!管它海蓝变成什么样子,管它海蓝想把桑妮整成什么样子,这一切他都可以假装看不见的不是吗?
虽然说是他负了她,但他总是够自负够自傲,他咬牙看看岑海蓝,终于认命地挥去心中的眷恋与不拾,转身离去,在阳台里的小宴会厅里找桑妮。
岑海蓝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她只是静静地微笑着,一个美丽、动人,却带点悲惨的微笑。
她赢了第一场,一个小小的胜利,可是看着阳台内手挽手面对宾客的伊森夫妇,那一刹那,岑海蓝却宁愿自己是桑妮。
× × ×
夜深了,可是对岑海蓝来说,工作并没有日夜的分别,她仍是坐在她公司的大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研究着Cbt的并吞案。
灯光下,一个人伏案的身影总觉得凄凉。她终于台起头来,捏捏发疼的颈子,意志力虽然撑得下去,但一个人总是会累,她不是机器人。
如果是机器人,那倒也好,机器人没有心,她也就不会懂得恨,没有对伊森的恨意,她根本不必坐在这儿处理这些麻烦事。
伊森说得对,她是在强迫自己做她一点有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