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突然又听到黄伟廉那一句句“催魂声”——
“菀婷?菀婷?你在哪里?”他那嗓音简直声嘶力竭。
她赶紧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那换衣服的速度之快,足堪与走秀的模特儿相比。
拿出化妆棉和卸妆液,她抹去那两条“肇事”的浓眉。
“早知道就用贴的,才不会每次都画得不一样,引人疑窦!”她念念有词地说道。没两下,镜子里又浮现了她原本可爱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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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坐在客厅的黄伟廉沉着脸问道。
“我……我……”菀婷吞吞吐吐地。
“怎么啦?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讲啊?”他板着脸说道,可那眼神又隐约有一种不安好心的戏谑。
“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是……我……又跑厕所了啦!”她不依地转过身,其实想躲开他锐利的刺探。
“喔!”他了然于胸地发出一声。
“喔什么喔啊?新陈代谢乃人的正常生理反应,猪都知道要拉屎,人就不会吗?”她嘟嚷着。
“别生气、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真的!”他的眼神绽放出一股真诚,可他那抽搐的嘴角却泄漏了他的心事。
“你怎么了?嘴抖得那么厉害,中风了不成?”她没好气地说。
“不笑、不笑,真的!我是关心你啊!你这样拉不停的,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啊?”他关切地问道。
“不必了!”她瞪他一眼,“我已经‘泄愤’得够彻底了!”她一语双关地说。
? ? ?
“你在干吗?玩扑克牌啊?”黄伟廉突然出声问道。
菀婷本来一个人在房里,一听到他的声音,赶忙将塔罗牌塞进被窝里。
“没……没啦!无聊嘛!打发、打发时间……你回来了啊!事情都办好了?呵呵!”她的笑容显得有些苦涩。“我帮你把床铺好了。”她指指地上摊开来的睡袋。
从今天起,他们又要同房而眠了。一个睡床,一个则躺“老地方”。
至于隔壁的空房间,那是留给“汤姆”的黄伟廉却瞧也不瞧地铺一眼,直接走过来,大剌剌地坐在她床沿。
糟了,怎么还有一张牌掉落在外头?
菀婷赶紧用脚“凸”它,想把它“凸”进被子里。
“塔罗牌?”他的动作快她一步,“你信这个啊?”他的剑眉拢了起来。
“谁说的?我哪有那么幼稚!我是活在二十世纪的文明人,才不会那么迷信、那么愚蠢呢!
”她故意不在乎地把牌全部推撒到地下,“我只是……很好奇,对,好奇!那么多人玩,我只是买一副来研究研究!”
她现在说得可心虚了。想想不过几个月前,当伍慧真偷偷暗恋刘德华,每晚熬夜拼命算牌、合八字时,她是怎么对人家说的?
“拜托!这跟出生年月日也扯得上关系啊?”就是这句话!
而她当时的表情还很自命清高喔!竟大刺剌地指着伍慧真扁平的鼻子骂。
现在可好了,她自口己连星座、血型也一并彻底研究起来。
刚才命盘结果一算出来,她还怨叹、恐惧,连伤心的情绪都有呢!
“嗯……”黄伟廉皱着眉忖度起来,“啧,我是有一个吉普赛的朋友,她有一个水晶球,说是可以看透别人的一生,大家都说很灵……我个人是不相信这套啦,本来我还想带你去玩一玩的,因为那过程还挺有趣的,不过,既然你说你不信这种事……”他顿了一下,“那就算了!”
“不不不!我信、我信!”她急得拼命抓住他的手,“我……我是说我……”她的舌头仿佛打了结。“没那么愚蠢、那么迷信?”他模仿她的语气道。
“不是、不是!”她头摇得像博浪鼓。“我是说……吉普赛人是我的偶像!”
“你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喔!”黄伟廉嘴角浮现一抹促狭的笑意。
“最啦、是啦!我一直好崇拜他们的生活方式!”她眼睛发亮道。
“什么方式?又偷、又抢、又骗?”他调侃地说。
“这你说的喔,我可没说什么,亏你还是人家的朋友,讲这样!”菀婷白他一眼,“人家指的是自由自在的流浪生活,你想到哪儿去了?”
“别那么天真好吗?”他低声地说,“流浪的同义字除了自由之外,可不要忘了还有边缘和贫穷这些代价!”
“好浪漫喔!”她没听懂他的意思,只是像白痴似的一脸陶醉。
? ? ?
“这是我们碰面的那个跳蚤市场嘛!”菀婷一脸狐疑地跟着黄伟廉出了地铁站来到运河旁,“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那个算命的吉普赛人吗?我们又来这里干么?”她心急地问。
一早才睁开眼,她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寻找“命运的解答”。
“你看前面。”他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蛋朝左看,“那不就是了吗?”他低笑果然,左前方的运河旁不知何时搭起一个小小的红色帐篷,门帘上还有模有样地写着一行行关于命运、人生的谚语。
菀婷只对“水晶球”有兴趣,拉着黄伟廉的手就往帐篷里走。
由于里面空间狭小、光线阴暗,他们只能摸索前进,空气里还隐隐飘浮着一种茴香。突然,有人点亮了油灯。
“早安!”坐在藤椅的吉普赛女郎对他们颔首。
菀婷躲在黄伟廉身后就着小火光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她发现昏暗的帐篷里,竟然挂满了琳琅满目的银饰品与流苏,唱盘里不知名的音乐则透着一股奇异的风情。
仰头看着黄伟廉,她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来,坐下吧!”吉普赛女郎似乎能看穿她的心事,发出铃铛响的玉手指着她桌子前方的座椅。菀婷愣愣地坐下。
“她是来自台湾的朋友!”黄伟廉说。
“嗯!”吉普赛女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俩,没有多说什么,沉静的目光里只有纯然的明净,丝毫没有一点江湖术士的浮夸之气。
然后,她掀开桌前的绒布罩,一个晶亮的水晶球就立在他们眼前。
“哇!好晶莹剔透喔!”菀婷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第一次看到它时,我还以为自己搭乘了时空转换机来到小说里的世界!”黄伟廉在她耳畔说道,“你会不会也有这种幻觉?”他问。
菀婷像被摄了魂似的,一愣一愣地看着水晶球没有回答。
“把手伸出来!”吉普赛女郎轻声要求道。
像是被催了眼般,菀婷乖顺地伸长了手。
吉普赛女郎专心地研究起她异常分明的掌纹。
半晌,她没说什么,只抬头迅速又锐利地看了菀婷一眼,然后表情突然一黯。
“怎么了?”菀婷着急地问。
吉普赛女郎没有理会她的问话,径自说道:“你没有兄弟姐妹。”
菀婷胸口一震。
“个性好强、爱很分明、厌恶束缚、天生叛逆!”她只是平静地陈述,像在描述一个不相干的人。还来不及对她的神机妙算表示赞叹,吉普赛女郎已经放开菀婷的手,又开始专注地来回抚触那颗晶亮的水晶球。
“我看到了你……”她顿了一下,“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两个男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风格不同。”
菀婷闻言愣了愣。不会吧?黄伟廉她没话说,但那个呆呆男黄伟汉也算自己生命里的男人?
想到他那个蠢呆模样,她就好想捧腹大笑。
“你还挺厉害嘛!东、西都有了,还需不需要再找南、北来凑齐成一组?”黄伟廉像是开玩笑,又颇不是滋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