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兰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她敢用她的头赌,他要不是故意的,她就跟他姓!
「那个——」他尴尬地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再次伸手。「你介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不、介、意!」她咬牙挤出话来。
男子抿紧了唇,不敢笑出声。
兰熏再三确认,他眼神充满了诚恳,她这才犹豫的将手交给他,让他拉她上来。
「那个……姑娘……」
「干么?」致力于离开水池,没空理他。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啊!」
「那个……」好不容易吃力地拉她上来,他感慨道:「你真的好重!」
「你!」他难道不知道,女人最在意的三件事,一是外貌,二是年龄,三就还是身材吗?违者,杀无赦!
任何一个上道的男人,都不会去犯这三大忌,显然他若不是不够聪明,就是白目得可以!
她气忿地一脚朝他踹去,但——你知道的,人都是有求生本能的嘛,那一瞬间,他很本能地侧身一闪,又很本能地跳开,避掉水花,最后,就再度很尴尬地发现,她又回到水中浮沉。
「呃……这个……」他已经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她头昏眼花,完全无力再表示任何意见。
「你……」还活着吧?她的样子看起来……唉!
也不打算指望他了,反正那贪生怕死的家伙也早退得老远,她攀着池边,顾不得形象,挣扎着爬上来。
尘泥、水面残叶、再加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滴水,仅余的优雅、高贵,完全弃之脚底,现在的她,只有几句话可以形容——狼狈,而且可笑!
男子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姑娘——」
「闭嘴!」他还是住口比较好,每每只要他一开口,她就会想杀了他!
「可是——」
「我说闭嘴!」她忙着拧干衣服上的水渍。
「但我认为——」
「我叫你闭嘴没听到吗?」她要是会忍不住宰了他,绝对绝对不是她的错!
男子无奈地摊摊手,退开一步。
整理仪容的双手忙碌到一半,忽然发现哪里不大对劲,她试着移动左脚,然后是右脚,发现动不了,她震惊地抬头瞪他。
他耸耸肩,一脸无辜。「我从刚才就想告诉你了,内院整修,你现在站的地方灌了泥浆。」
「而你居然默不作声?」她无法置信。
「我以为你识字。」那么大一个牌子杵在那里,居然没看到,怪谁?
「你、我——」发现找不到任何一个确切的字句足以形容他的混帐,想揍人又寸步难行,她这辈子还不曾如此丢脸过,一时羞恼交织,不知该杀了他还是自行了断快些。
看穿她的无地自容,男子不计前嫌地问:「要不要我帮你?」
「滚开!」她看都不看他,使尽吃奶的力量,努力地拔,用力地拔,卖力地拔拔拔!
再然后,更尴尬的情况发生了——
她一时施力过猛,脚是脱困了,鞋却还留在未干的泥地上,而她一时找不到支力点,整个人扑进他的怀抱!
男子吃惊地接住她,睁大了眼。「姑娘如此盛情,在下实在受宠若惊。」
「闭上你的嘴!」挥舞的双手在空中抓呀抓的,找到支撑点,总算稳住身子。
「啊!」他低呼一声。
「你鬼叫什么!」她没好气地抬头,发现双手好死不死抓在人家胸前的……胸前的……
「啊——」她这声惨叫,撼动天地。
他挖了挖耳朵。啧,叫得比他这个被「凌辱」的人还壮烈呢!
大受打击之余,她惊吓地退退退……
「你确定你还要再往后退吗?」他要笑不笑地挑眉。
对喔!想起还黏在泥地上的鞋,她及时顿住步伐,稳不住身子的她,别无选择地只能伸手抓住他,再二度撞进他怀中,承接不住她的冲力,这会儿换他退退退,脚下一个踉舱,被她扑倒在地。
然而,世事就是那么该死的巧合!
同一时间,一群人正好踏入内院,全部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格格?!」讶喊声此起彼落。
噢,该死该死该死!瑾儿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要挑在这当口?
她不用多想也知道这画面有多糟糕。
他的衣襟在刚才那使力的一抓之下,不小心被扯开了,而她的双手就停在最活色生香的地带,整个人还死死地压在他身上……
说穿了,活脱脱就是一副逼奸男人的态势!
这会儿,十捆粗绳都不足以说明她迫切渴望吊死自己的冲动!
「封、封大人,你的清白……呃,我是说……还在吗?」不知何处,冒出这么一句结结巴巴的问候。
这、这真是够了!
然而,最打击她的还不是那个,而是——
「你是封晋阳?!」
第二章
一直到数天之后,兰熏都还搞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明明只是去见识那个胆子恁大的安阳县令究竟有何三头六臂,怎么——反而让自己闹尽笑话,糗态百出?!
虽然后来,他很君子地脱下外袍,裹住她湿透而且凌乱的衣着,但是这仍抹灭不了他存心整她的嫌疑,以及她胸口这把消不掉的怒火!
当她质问他为何不着官服,不然她早可以认出他的身分,他却用一脸「你很无知」的表情吼她。「又不办公务,出了衙门还穿官服招摇过街,唱大戏啊!」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只要他一开口,她就有种心脏无力的感觉?
她现在知道,兄长为何一提到封晋阳就恨得牙痒痒的,欲除之而后快,他树立敌人的本事很有一套。
基本上,这男人根本就讨打!
「格格,这袍子要怎么处理?」整理阁房的瑾儿,捧着洗净晾干的男子衣袍问道。
「扔了,给我扔得愈远愈好,永远别再让我看见它!」她恨恨地说,逃避去面对任何有关那日羞耻记忆的物品。
「是,格格。」瑾儿领命而去。
「等等!」房门拉开时,她不知为何,突然改变心意。「衣服留下,你先出去。」
虽然心里疑惑格格的反复无常,也没敢问出口,放下袍子,轻巧地关上门。
留它干么?
兰熏愣愣地看着妥贴折放在一旁的袍子,自己也感到困惑。
是——日后好作法诅咒他吧?!对,就是这样!
这封晋阳敢如此戏弄她,她定要他为自己的有眼无珠后悔!
她很好奇,得知她的身分后,他会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
他就不要让她逮到机会,她非要他跪在她裙下俯首称臣,否则难消她今日满悒郁!
想归想,这几天以来,只要回想当日的点点滴滴,仍会有种强烈想死的感觉,她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全都是拜那个杀千刀的封晋阳所赐!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办法杀人灭口呢?
「啊啊啊——」她羞愤懊恼地掩住脸,藉由尖叫来发泄满腔苦闷。
房外经过的婢仆,一个踉跄摔飞了杯盘,个个惊吓地面面相觑。
这格格——撞邪啦?
自从那日由安阳回来后,格格的闺房就时时传出这类的叫声,而且一日比一日更为凄厉——
唉,这安阳县令还真是害人不浅哦!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兰熏给太皇太后请安。」双膝微弯,身姿端庄娴雅,款款见礼。
「别多礼了,快过来这里坐。」太皇太后一见她便眉开眼笑,拍了拍身旁的坐杨。
「是。」兰熏起身,领命坐到身侧。
「吃啊,在我这里,就别拘谨了。」一盘什锦梅花糕推到她面前,五种不同款的小点心排成梅花状,道道精致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