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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哭天呛地的样子,让净月看了很是不忍,屠绍也发现了她怜悯的眼神,心中更对自己的狼狈感到羞耻、丢脸。此时此地遇到风允天,怕是跑不掉了,不如来打个你死我活,起码也落得一条好汉。

  “你们一定不会放过我吧?你们也觊觎我身上这卷图是吗?告诉你们,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得到!”

  话一说完,屠绍由袖口取出一双匕首,悲忿至极地朝偷爷冲过去。

  风允天的武功他见识过,一定打不赢;净月又一直被风允天护在身后,而且……他也舍不得;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手无寸铁的糟老头了。能拖一个陪葬是一个,瞧他苍苍白发,再怎么样也比风允天好对付。

  “咦?冲着我老头子来?”

  偷爷被攻击得没头没脑,起先是左躲右闪,后来看屠绍是上了真火,非要置他于死地,便拿出葫芦,煞有其事地陪屠绍打这一场架。

  屠绍武功根基不好,招不成招、式不成式,只是靠着一股蛮力横冲直撞,偷爷如果真想对他怎么样,那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过这个时候,偷爷却收起嘻嘻哈哈的态度,苦口婆心地劝他:

  “屠绍,别做困兽之斗了。”

  悲忿交加的屠绍,哪里听得进别人劝言?一味闷着头猛攻,完全是置死生于度外的打法。环视四周火势已渐渐小了,奔逃的人声也渐渐减弱,顾虑到还要救商不孤,偷爷决定一招内粉碎屠绍的挣扎。

  “当心了!”

  大喝一声,偷爷敏捷地在屠绍身边转了一圈,伸手朝他的胸、腹、背、腰、臀各用力抓了一把,好在偷爷没有伤人之心,否则就是五个血窟窿了。

  屠绍只觉被抓的部位疼痛难当,并没有流血,对手确实已经手下留情了。“我输了,我输了吗?我连一个糟老头都打不过?”他的表情如丧考妣。“是了,你们想要我身上这卷夏景图吗?很可惜,我决定拿它跟我陪葬了!”

  意念已决,屠绍毅然决然地朝怀中探去,想毁了那卷图,可是……

  “怎么会?怎么会不见了?到哪里去了?”

  “在这儿呢!”偷爷从容不迫地亮出他手上的夏景图。“你以为跟你打架的是谁?这可是你偷祖宗最高明的功夫呢!”

  完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屠绍无力地摊坐在地,仿佛看见吕府的大火向他席卷而来,自己无处可躲。天意要亡他,他能如何抵挡?

  “屠绍,你走吧!”

  风允天再也看不下去,语重心长地说。一个人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谁还忍心苦苦相逼?

  “我……”

  屠绍无言了,他默默地站起身子,朝府外走去。在行到那堆金银财宝前时,他停伫了一下,犹豫之间,却一眼看见净月哀怜同情的脸。

  净月此时的表情,屠绍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咬牙,他跨过了那堆财宝,两袖清风地离去。

  “直到最后,他才展现了一点气魄。”凄凉的悲影,让偷爷不胜欷觑。

  接下来,该去找商不孤了,可是昌府幅员辽阔,唯一进来过的风允天也只到过前厅。余火残烬,人事全非,这下,三个人都一筹莫展了。

  “净月?”一个孱弱的声音,却在此时由三人身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净月全身一阵战栗。会吗?上天会对她如此厚待?她不敢相信地转身过去,双眼看到的那个人,伤痕累累、消沉颓废,但确实是,确实是——

  “爹!”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第七章

  大半年的奔波,在商不孤出现之后,总算可以暂歇一口气。由于大同村里的闻香坊已面目全非,一行四人决定先回到洛阳偷爷的家。

  终于可以不必日夜赶路,一路上倒也悠哉闲适。然而,风允天对净月温柔体贴,以及净月投注在风允天身上的依恋眼神,让商不孤若有所思。

  夏日的艳阳不知不觉退了烧,偷爷此刻坐在自个儿家里的厅堂里,不甚雅观地伸个大大的懒腰。

  “呼!还是家里舒服。”偷爷喝了口久违的家乡好酒,舒服地眯起眼。“我说老商,你到底是头九个怪猫,被吕府的人抓去居然还可以趁乱逃出来。”

  “偷前辈说的是,晚辈是命大了一点。”商不孤打了个揖。“全靠偷前辈及风少爷赐救,还沿路照顾小女,晚辈实无以为报。”

  东一句“偷前辈”西一句”偷前辈”,拘谨地让偷爷听得全身发麻。然而,若让商不孤同净月一起叫他偷爷,这辈份又全乱了。不得已,让商不孤叫一声前辈,应该也不算托大。

  “我老头子不需要你报答。”偷爷打了个酒嗝。“你真要谢,也要谢谢风小子,他为了救你,劳心劳力,还在那梅庄被屠尚赏了一针夺魂针,差点连命都没了。”

  “夺魂针?”商不孤脸色骤变。“听闻中了夺魂针的人,会陷入睡眠状态,直到失去生命,天底下除了医尊无人能解,难道……”

  “嘿,这又是净月娃儿的功劳了。”瞥向低头沉默的净月,偷爷心底暗笑,怎么过了这么久,这娃儿还会害羞?“她独自带着病危的风小子上落霞小筑去求医尊,沿途照护,这才救了风小子的命。”

  “净月‘独自’和风少侠‘两个人’上落霞小筑?”商不孤指责的眼光射向女儿。“净月,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居然和一个大男人独处那么久,还……还“沿途照护’?这要传出去,你还要嫁人吗?”。

  风允天皱眉想说些什么,却被偷爷伸手拦住。

  “老商,你这话就有失公平了,你不感激风小子为你出的力也就罢了,他受伤时昏迷不醒,又能对净月做什么?”

  “不,我很感激风少快做的一切。”商不孤表情冷硬。“但这和净月有失女德是两回事,看来我从小到大对她的教诲全都白费了!”

  “爹!”净月面无血色。

  “气死我了!”偷爷怒极朝椅把一拍。“早知道你商不孤如此冥顽不灵,就该由你在吕府自生自灭……”

  “别再说了。”净月咬着嘴唇,豆大的泪水滑落。“是我的错,当初我一心想救人,压根儿没想那么多。爹,如果你觉得我让你丢脸了,那我、那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

  “咳!可以容我说句话吗?”他这个主角都还没开口,旁边的人已经吵成一团了。风允天用力咳了一声,坦然地面对商不孤:“前辈,那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商不孤此刻投向风允天的眼光不是凌厉,而像……含着一种特别的意涵。“最好的方式只有一个,你说要怎么解决?”

  听到这话,风允天嘲讽地一笑,但视及净月哭红的双眼,他放柔了语气:“我懂你意思了,我会负责的。”

  “风小子,你的意思是……”偷爷看看商不孤,又看看风允天,突然脑子一明,没了先前的气愤,话语中有些惊喜。

  而净月是睁大了眼,困惑地望向风允天。

  “我娶她!”风允天抛给净月一个意味深远的目光。

  这冲击性的宣言,让商不孤释怀的一笑,而偷爷更是乐不可支,就缺没拿串鞭炮普天同庆。可是这满堂和乐的气氛中,却有一个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

  “风大哥!”净月急得站起身子,频频摆手:“你不必……”

  “好!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偷爷打断净月,怕她坏了这桩好事,笑呵呵地盘算:“那地点就在我老头子的窝好了,而大喜的时间就订在这个月……不不,太急了,不够时间准备,下个月初你们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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