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静,既然爱上我,我不允许你后悔。」褚毅皱著眉头,抓住黑泽静猛烈颤抖的身子。
她泪眼瞅著他,浑身止不住的哆嗦,悲恸到无法喘气。「你好残忍,你根本不需要我爱你,你说这只是你的工作、你的手段,你利用了我,褚毅,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褚毅抓住她掩面的手腕,心急解释。「静,听我说,这的确是我的工作,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只要是为了你的安全,就算牺牲全世界所有人,我都不在乎!」
「我听不懂你的解释……」黑泽静泣不成声,无力的拳头捶打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放开我,既然你的目的达成了,你走……」
她无力地推著他,褚毅试图安抚,在这一刻,只有两人的空间起了变化,书房的安全玻璃窗突然被外力击破。
褚毅目光一凛,暴戾的杀气充斥眼底。他知道来者何人,「第一地产」不信任他的口头报告,所以直接派遣杀手前来盗取卷宗。
三名持枪黑衣人随即破窗而入,褚毅快速地用著自己的身体掩护怀中的女人。
一名黑衣人开枪射击,男人环抱著女人躲过枪林弹雨,另一名黑衣人举枪,两人受困於墙角,无处闪躲。
子弹射击。
黑泽静下意识地推开男人,冲向前,她闭上眼,等著结束所有的一切。
褚毅嘶吼的狂哮:「不!」
当冰冷的弹头划过她的太阳穴,撕裂了皮肉,红色的血液迸射而出,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眼、她的世界。
她没有感觉到疼痛,有的,只有解放后的自由。
她看著褚毅的脸庞愈渐模糊。
「我后悔爱上你。」
她笑,结束这一切。
第七章
黑泽静睁开双眼,迷蒙的焦距渐渐清楚,她看到天花板上悬吊著铃兰花造型的水晶灯,深吸口气,认出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北海道的札幌,黑泽家主宅。
她抚著抽痛的太阳穴试图坐起身,随侍在旁的护士在发现她的动作后,立刻上前协助,先挪好松软的大枕,再扶著静小姐轻轻坐卧,让静小姐有个最舒适的卧
「谢谢。」黑泽静道谢。
护士绽开一个温柔的浅笑。「别客气,静小姐今天感觉如何?」
黑泽静望著护士柔美的笑容,想扯开嘴角笑,却发现自己彷佛失去了微笑的能力,她垂下眼廉,摇摇头。
「那如果有需要协助的地方,请告诉我。」
护士坐回床尾的座位。
黑泽静将视线投向落地窗外的皑皑白雪,北海道的三月还是能见到白雪纷飞,只是室内热烘烘的暖气,使人根本无法感受到室外那种刺骨的凛冽气息。
她有多久没看到白雪了?
在台湾,如果要看到遍地的白雪,非得等到强烈寒流来袭,然后把握机会直奔合欢山才能看得见。
只是这个机会实在太可遇而不可求了,就算合欢山真的下雪,但一想到那参与盛会的拥挤人潮,她赏雪的雅兴立刻消失无踪。
雪,的确是很迷人的东西,那白净冰冷的触感,就算是她这种极度怕冷的人,也会想在白白的雪地上狠狠地滚个几圈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是很怕冷,清境就像其他山区一样,就算是炎热的夏季,早晚的低温还是冻得让她想要尖叫。这时,她最爱以冰凉的手掌去冰别人的脖子,然后看到那人惊讶难以承受的表情,她会感到很开心!
仔细想想,在清境的三年,她的衣柜里好像没有一件纯夏季的衣物,最薄的衣服就是衬衫或长袖薄线衫了,春雪总爱说她是清境奇迹,住在清境的人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怕冷的,她是唯一的异数……
「静小姐……」护士突然心急地站在床边。
「什么事?」黑泽静一脸困惑。
「你的脸……」护士颤抖地指著她。
黑泽静伸出手,往脸颊上一抹,冰冷潮湿的水气让她大吃一惊!
她瞪著自己潮湿的掌心。她……流泪了?
在赞叹白雪的美丽时,她竟然可以感动到流下眼泪?
黑泽静扯开嘴角,苦涩一笑,她从没想过自己竟是如此的诗情画意。
但,真是因为赞叹白雪的美丽吗?还是……感伤自己在清境时的那段回忆?
一只拿著干净手帕的精壮手臂此时伸向她。
黑泽静抬起头,迎视来者。
「哥……」
「擦乾,别再哭了。」黑泽彻脸上挂著忧心忡忡的表情凝视著她。
黑泽静无辜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哭,我根本没去想任何不开心的事。」
黑泽彻叹了口气,妹妹的无助让他同样手足无措。
三年前的那一夜,静的书房内引起的骚动惊动了大哥以及家中的保镳,等大家赶到书房时,除了一堆弹痕和地上的血渍外,静已消失不见了,这差点让全家人抓狂!
他们立刻派人追踪妹妹的行踪,并且调查到底是谁胆敢上门挑釁?探子在隔天中午回报说静受伤了,好在伤势不重,已让「谜」带离开东京去疗伤了,而下手的人是「第一地产」派来的。
他们当然可以在当下立刻找回妹妹,但「第一地产」因谋害事件曝光,索性派出杀手对黑泽家采取更加激进的复仇手段。为了保护其他家人,大哥於是下令暂时不接回静,先以家里的妇孺与北海道的长辈为重。
等事情落幕后,探子再度回报,表示「谜」透过关系,伪造静的身分,准备离开日本前往台湾。
这一别,就是三年。当初因为安全的考量,所以才让静留在「谜」身边,没想到到头来,这样的决策竟会让静伤得这么深……
黑泽彻很自责,也很感伤。「好,我会请医生过来仔细检查你的眼睛,为什么动不动就流眼泪,是不是伤到泪腺了?」
黑泽静沈默不语。
车祸清醒后,大哥和二哥接到消息,在当天晚上以专机赶到台湾,并且带著一支医疗团队,小心翼翼地将她送回北海道主宅。
从清醒到离开台湾的那八个小时,她独自一个人待在病房内,陪伴她的只有护士的定时问候和检查。她觉得好寂寞,这块土地上没有任何她熟识的人,只除了那个夜夜在恶梦中折磨她的黑色身影……
直到家人抵达后,她才放松紧绷的情绪,痛快地哭了一场。
她是回来了,但心似乎还遗留在那个遥远的小岛上,所以她会动不动就流泪,但却诡异的不知道感伤的主因,彷佛一切喜怒哀乐的情绪全消失了……
一个正常的人突然变成不会笑、只会莫名其妙哭泣的木头娃娃,这样的情况著实吓坏了她自己和她的家人。
黑泽静将视线挪向窗外的皑皑白雪,秀气的眉悄悄地蹙拢。「二哥,春天不是到了吗?怎么雪还是下个不停?」
黑泽彻拨拨妹妹垂颊的长发,静的脸庞毫无血色,彷佛窗外白雪一般苍白。「今年的冬天比较长。」
「不过雪要是再继续下,北海道的樱花是不可能会开的。我记得,台湾清境农场山上的樱花现在开得正漂亮呢……」她轻轻地说,视线投向遥远的彼处,似乎看到了清境的夕阳,和满天飞舞的吉野樱。
「你没忘记失去记忆后的生活?」黑泽彻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妹妹恢复记忆后,先前在台湾所发生的事就会被遗忘。
黑泽静摇头。「不,我全记得。」
黑泽彻的表情更加担忧了。「全记得?」
「没错,全记得。」
她清楚地记得清境的四季、清境的日升月落、清境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朋友、她费心参与建造的民宿,和那群可爱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