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那么死脑筋?偷偷的收又不扣税,有什么关系嘛……”看著他难得摆出的严肃表情,易海聆无奈地让步,“唉,本来还想把你的名字加在包装上,被你这么一说,根本就不可能了。”
“没关系,有没有薪资、有没有署名,我并不介意。”被占足便宜的叶毓桐反过来安慰她,“有帮上你的忙就行了。”
遇上这种超级好人,钱都送到眼前了还不要,她能怎么办?要是可以,她真想拿起桌上的牛排刀威胁他收下,这时服务生适时送上菜肴,易海聆沉默地用餐,两人间陷入一种低调的静谧。
叶毓桐愈吃愈觉得不对,愈吃愈心焦。她是不是不高兴了?他又哪里惹毛她了?“海聆,你……你在生气吗?不然,不然这一顿我请你好了,不要生气……”
本来还没事的,被他这么一说,易海聆火气陡然升起,顾不得这里是高级餐厅,放下刀叉指著他的鼻子凶道:“叶毓桐!你简直就是个烂好人!牺牲假日帮我的忙你可以不收钱;费尽心思写出来的菜单你可以不挂名;每周末都坐著飞机来回奔波你也可以不吭声;现在我请你吃饭,你居然可以帮我付钱!你不能为自己著想一点吗?你知不知道我占了你的便宜,心里有多难受?你根本就是超级没个性的烂好人、烂好人、烂好人……”
叶毓桐被她骂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向四周的客人投以歉然的目光,他只能尽力安抚她地怒气,“别生气,对,是我的错,我是烂好人,我没个性……”
蓦然惊觉自己优雅的形象全被他给毁了,易海聆住了口,只是怒气冲冲地瞪他,要不是她的手机刚好在这个时候开始震动,他八成会被她瞪出一个洞来。
“喂,我易海聆。”虽然在讲电话,她犀利的目光还是不放过他,“济民?你不是要来载我吗?你到哪里了?”
听她放软了语气,叶毓桐心里一点也不高兴,甚至还有些泛酸。济民?很耳熟的名字,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吧……
“什么?”她微微抬高音量,“你又要开会?这次是和谁?昨天你不是才告诉我你们董事长和副董出国了吗……好,随便你要开什么会,济民,我只能容忍这最后一次,记得,再一次你就不必再找我了。”
叶毓桐胆战心惊地看著她铁青著脸挂断电话,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安慰她。那个叫济民的人失约了吗?怎么会有人忍心让她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
“我吃不下了。”难得失去胃口,易海聆瞄了他一眼,“我想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他可以先陪她搭计程车回家,再坐到机场……
“你不是还要去高雄?再晚就没飞机了吧?”易海聆冷冷打断他的想法。
啊?对啊,再晚就没飞机了。可是,他真的放不下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回家,“没关系,我还可以搭夜班火车,还有客运是二十四小时的……”
“叶毓桐!”只要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大概接下来的话都好不到哪里去,“你真的是个烂好人!没个性!呆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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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改良场,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改良农业的地方。大凡农业研究、育种繁殖、农业推广、病虫害防治……等等,台湾农业能够进步至斯,农业改良场称为背后的推手绝不为过。
“喂!你有没有看到叶毓桐?”研究员甲叫住了路过的一名技工。
“刚刚好像看到他去果树研究室了……没有吗?”技工看对方频频摇头,也不敢确定叶毓桐是否真在那里,“那我就不知道了。”
“唉,有他的客人呢!这一阵子老看他失魂落魄的,在场里飘来飘去,这会儿又不知道飘去哪里了……”话说到一半,研究员甲眼尖的瞟到一个幽灵似的人影飘进了研究室,“啊!好像在那里,我去找他了。”
叶毓桐自从被易海聆骂了一顿之后,就一直保持著灵魂出窍的状态。
按照她那天晚上在餐厅火冒三丈的样子,她一定讨厌他了。叶毓桐苦恼地推推眼镜。他和女人相处的机会屈指可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形。该打电话向她道歉吗?可是那晚他只要说一句对不起,就被她骂一句,所以这应该行不通;不然说两句好听话哄哄她好了……唉,这可能比叫口拙的他去跳楼还难。
如果是一棵果树,他还可以清楚地指出该在什么时候种植、用什么土壤、施什么肥、怎么套袋……可是遇到易海聆,他的脑子就完全当机,看来女人比一棵果树还难搞。
叶毓桐深深吐出一口气,又推了推眼镜,转头看到高挂在墙上“扶农济民”的匾额,他还抱著一丝希望的心彻底地坠入万丈深渊。济民……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他算什么呢?为她制作菜单的事情到那晚为止已告一段落,日后,他们两人应该再也没有交集了吧?
“叶毓桐?叶毓桐?叶,副──研,究,员!”研究员甲见他神游太虚,干脆到他耳边大吼,“你最近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来找你的客人都走了啦!”
“有客人找我?谁?”叶毓桐有气无力地回答。
“是个女的,她拿著一袋东西……”
“女的?”叶毓桐一听到性别,惊喜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抓住研究员甲的双肩,“她在哪里?”
“早就走了啦!”研究员甲对他的忽悲忽喜感到莫名其妙,“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
清清秀秀……叶毓桐颓丧地放下手。不是易海聆吗?只要看过她的人,绝对不会只用“清清秀秀”这么简单的话来形容她的美丽。
“喔,她说你在忙,她就先走了。”研究员甲将手中袋子递给他,“这是她要给你的东西。”
迷惘地看著袋子一会儿,叶毓桐才伸手打开它。里头装了一些腌菜、一些夏天的衣物,还有一些书。
即使研究员甲没有说出那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一看这些东西。叶毓桐也可以猜得出来!一定是他家乡的老妈,托隔壁周伯那个在台北念大学的女儿周美如送来的。
周美如可以算是他从小看她长大的,现在也念到大学快毕业了。叶毓桐试著回想她的长相,浮现心头的却总是易海聆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
“完了!我快疯了!”他烦躁的抓抓自己的头发。
“欸,叶毓桐,今天来找你的那个是你女朋友吗?”研究员甲想探一点这个世纪初最后一个老实人的八卦。
女朋友?听到这个词儿,叶毓桐又想到了易海聆,顿时红光满面,呐呐说不出话。他怎么可以厚脸皮地把她和他女朋友这个名号连在一起呢?
“喂!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就走了呢?”研究员甲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走了,不过,他临走前脸上腼腆的表情可是说得很清楚。
果然是老实人,不说就是默认了。真是的,不好意思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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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星期六,好不容易的一天假日,叶毓桐家的门铃在早上就响了起来。然而,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兴高采烈地去开门,因为他明白按铃的不会再是她了。
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她了吧?在这之前的几个月间都还觉得电铃声响是仙乐飘飘,现在却觉得是魔音穿脑。即使心里再怎么不愿,还是站起身来走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