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无奈的摇摇头,快步追上已经疾速走至街角的云念裳。
「喂喂喂,」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小姐,妳想丢下我一个人失踪?不要忘了,今天晚上你还要请我吃晚餐。」
「你干么又把它捡回来?」她盯着他手中的花球。
「它满漂亮的,跟妳又没有仇,妳不要我要。」他取下其中一朵被折断的玫瑰咬在唇边,摆了个酷酷的姿势,「像不像漫画里的王子?」
她不由得笑了,看在他如此辛苦扮演小丑逗她开心的份上,她不得不恢复和颜悦色。
「我不明白妳为什么这么讨厌婚姻?」他叹了口气,「难道妳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父亲有情妇,母亲有外遇?他们离婚造成妳极大的心理阴影?」
「不,他们没有离婚,一直到父亲出事的那天,他们一直是外人称赞的恩爱夫妻。」
「你父亲出了什么事?」
「他……他被我母亲开枪打死了。」忍在心头多年的秘密,不知为什么,忽然对他吐露,大概是他关切的眼神感动了她;大概是这下午的阳光照得她一时昏了头……就连好友蓝萱也不知道的往事,她全盘托出。
「什么?!」祁尉天一惊。
「爸爸喜欢喝酒,喝了酒之后就打我妈妈。有一天,他喝醉了,不仅要打我妈妈,还要打我,妈妈为了保护我,情急之下开枪打死他。」
「那时候妳多大?」
「七、八岁吧……后来是爷爷把我带大的。」
「那、那妳妈妈呢?」
「因为是正当防卫,所以她没有被判刑。事情结束之后,她就只身在世界各地旅游,没有再结婚,也没有再回来看我,只是每年的圣诞节,她会寄来一张卡片报平安……我知道,她想忘掉过去,所以不再见我……」云念裳双肩微微抽动,眼睛湿润了。
「可怜的小女孩……」祁尉天心中猛地抽痛,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听说爸爸其实很爱妈妈,可他就是改不了喝酒打人的习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结婚前,妈妈一直觉得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但谁知道结了婚,一切都变了。尉天,你以为经历了这样的事,我还会信任婚姻吗?」她没有挣扎,乖乖的在他的双臂中抽泣。
「可有些人结婚之后,仍然很幸福。」他抚着她的背安慰。
「是吗?也许吧。不过我没有见过,所以无法想象。」
祁尉天吻了吻她的柔发,终于懂得她的心境。
如同受到恶梦惊吓的人,她不敢再独自待在黑夜里。其实,夜晚也有美丽的一面,他该怎样做才能让她看到窗外皎洁的月光?
第八章
「你要带我去哪里?」云念裳忍不住问。
车子一路向前驶,法国乡村的美景幕幕往后移,浓树间闪着阳光,在他俩的脸上投下飞速的斑驳影子。
「去我的好朋友家,」他腾出一只手,替她拉好被风吹褪的丝巾。丝巾系在她发间,包裹住半个脑袋,明艳而舒适,「每一次来法国,我都要去他家作客。这次当然也不能例外,否则他会骂我。」
「看,好多葡萄哦!」夏季清爽的风拂过车窗,云念裳不由得心情大好,指着远处快乐的叫起来。
「对呀,这里是盛产香槟酒的地区,妳看看地图,很有名的。」
「我最喜欢葡萄了,也喜欢香槟,」她闭上眼睛微笑,「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男女主角在酿酒的桶里跳舞,溅得满身都是葡萄汁,好好笑哦!」
「基努李维主演的吧?看了那部电影,我都不敢喝酒了,觉得好脏。」
「你的朋友也是酿酒的吗?他也在桶里跳舞?」
「不,他虽然是酿酒的,不过从来不在酒桶里跳舞。」
「为什么?他也觉得脏?」
「不,因为没有女朋友陪他跳。」
「哦,他是单身汉呀?」云念裳略感同情,「生活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又没有女朋友,肯定很寂寞吧?」
「那么妳呢?」祁尉天意有所指的问,「从前妳一个人在黑夜里画设计图,足不出户,好几年没有交男朋友,是否也感到寂寞?」
她低下头,久久不语。
「哈,看,我们到了!」看到这不悦的神情,他没有再追问下去,给她难堪,「就是前面那栋房子!很漂亮吧?」
一问陈旧的农舍出现在眼帘。木制的门,低矮的窗,墙壁上爬满的绿色植物,还有在院子里悠闲行走的老母鸡,构成一处清幽的田园景致。
「有人在家吗?」四周静得出奇,云念裳忍不住担心的问。
「不用怕,即使他们不在家,我们也能进去!」他得意扬扬的扬扬手,「看,我有钥匙。」
「你怎么会有别人家的钥匙?!」
「因为我是这里的常客呀,所以他们特地打了一把钥匙给我,免得他们不在家的时候让我白跑一趟。」他从车上提下行李开门进屋,「我还有一个固定的小房间哦,他们每天都会打扫那里,定期换床单,摆上新鲜的花,彷佛随时恭候我的到来。」
「他们?」云念裳蹙眉,「你的朋友不是一个人住吗?」
「等会儿妳就知道了。」他神秘的眨眨眼,「来,先来看看我们的房间……」
「谁、谁要跟你住一个房间呀!」她羞怯的抗议。
「喂,小姐,妳以为这里是大饭店呀?房子就这么小,房间就只有两三问,妳叫他们从哪里变出另一间客房给妳?」
「可是……」
云念裳还想争辩,忽然听见祁尉天惨叫。
「天啊!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推开那扇小门,定睛一看,这儿哪有客房?明明是一间婴儿室。
如船般晃动的摇篮,天花板上旋转着的音乐风铃,还有那画着狗熊的淡蓝色的壁纸……哈哈,难道这一切都是为祁尉天这个大男人准备的?
「我的房间呢?」云念裳偷偷的笑,祁尉天倒是跺着脚大嚷起来,彷佛被抢了玩具的小孩,「迈克、瑞琪--」
「你在鬼叫什么?」屋主适巧回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天啊,瑞琪,妳干了什么?我的房间呢?」祁尉天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只不过三个月没来,妳就这样残忍的对我?」
「哼哼,你也知道有三个月了?」名叫瑞琪的女人一副农妇打扮,手里提着满篮的草莓,但帽子下隐约可见她熠熠的金发,「三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
「亲爱的,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这么久都不来看妳,」祁尉天险些跪地求饶,「把房间还给我吧!」
「晚了,房间我们已经决定租给别人了。」
「他付了妳多少房租?居然能令妳见钱忘友!」
「唔……房租嘛,他暂时还没付,不过我相信将来他会加倍奉还。」
「摇篮、风铃,还有狗熊壁纸……瑞琪,这个房客好象有点弱智,他是谁?」
「一个小宝宝呀!」
「小宝宝?」他惶恐的睁大眼睛,「瑞琪,难道妳跟迈克的经济出了问题,要靠当保母为生吗?」
「嗯,最近我们的经济的确有点困难,不久的将来,我也的确要成为保母,」瑞琪拍拍肚子,「因为那个小宝宝就在这里。」
「嗄?瑞琪,」祁尉天一阵惊喜,「难、难道妳……怀孕了?可医生不是说你们没有希望吗?」
「亲爱的!」她敲敲他的笨脑袋,「三个月是会发生很多事的,你不是也快当父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