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百合闻言,抬首浅笑,“山口大哥果然有见地。”她小心翼翼地把茶叶放进茶壶中,再用双手搓着开水盅,平静地等待开水温度降到合用的程度。
山口贺夫却调佩抢白,“百合妹妹,你这茶水用的该不是我们家的自来水吧?”
对茶道深究的人都知道,自来水的氯气正是精致的日本茶的克.星,自贺夫如此问,无非是考验百合的能耐。
“贺夫哥哥说笑了,自来水怎可直接用呢?我特别从家中携了净水器将自来水净化了。”渡边百合瞅了眼山口贺夫一眼,透出不可小觎的佩服波泽。
“原来妹妹你为了‘哥哥’们这么卖心啊!”贺夫话中有话。 ,
“这是应该的。”她真想将手中的热水朝山口贺夫的头直兜而下,看他还敢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强令自己冷静地将开水盅的水倒进茶壶,水量直达浸汲茶叶稍多一些时就停手,再任它闷个二至三分钟。
纪香缇看着他们三人一来一往的交谈,愈发感到自己是个局外人,但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不妨就当作出来散心游玩吧。心中怒气也就消去不少,倒也能静下心来,欣赏百合这难得一见的日本茶道功夫。
奇怪的是,她觉得这些煎茶动作极为眼熟,而且……好像可以做得更精致。
下意识地,她冲口而出,“百合小姐,请问,如果没有净水器,是否可以将放置一夜的饮用自来水,在第二天煮沸后打开壶盖沸腾数分钟,以此除去氯气?”
渡边百合甚为惊异,如霜彩瞳陡地闪过一丝冷芒,“纪姐姐好见识。”明着褒奖,实则恨得牙痒痒。这是她的舞台,这个女人来凑什么热闹!
山口尝君却眨着幽微黑眸凝向纪香缇,脸看着他所不熟知的纪香缇。
“我只是……忽然有个念头闪过,请别介意。”纪香缇颊生彤云、攒着眉,汪洋似的黑眸有些歉然。
渡边百合立时稳住不平的心念,强抑制住恼怒的双手,将已冲泡好的玉器茶递给纪香缇,气势高傲的盯着她瞧,“请指教。”
“谢谢。”女人的直觉常似警钟,总能在瞬间感受到对方是否友善。纪香缇知道自己的“多言”,显然引来这个日本美人的憎怒。
渡边百台再递出另一杯茶水时,目光却溢着多情,“山口大哥,请用。”
“谢谢。”再细心的男人,如果心思只凝聚在一个人、一件事上,他是不易觉察其他异状的。
旁观者就不同了,山口贺夫冷眼盯着这场为“爱”夺标的戏码;邪乎乎地接下渡边百合奉上的茶,“这茶喝得有意思。”
渡边百合当然意会到山口贺夫所指何事,她小心掩去眼中的妒怒之气,“还有茶果子冻可以搭配着吃。”
“哟——还有茶冻,太好了,正好可以降火。”山口贺夫吹着口哨漫不经心地笑说,再度不安好心地算计着,“小美人,你也露一手吧。我想百合妹妹一定也很想见识你的绝技哦。”
“我?我怎么会呢?”纪香缇愕然地结巴起来。
“我想纪姐姐不会吝啬地藏私吧?”渡边百合在心将她逼人角落,瑰丽的容颜有着中容对方退缩的坚绝。
“我……”她好生为难。
“就这么办吧。小美人你是中国人,就露一手中国茶道啰。”山口贺夫又乱出主意了。
纪香缇只好顺水推舟地接下战帖,“我不知道自己还记得几分,献丑了。不知山口家是否有白茶?,,
山口尝君再次惊讶纪香缇的博学多闻。
中国茶有一百多种,若以成品分类,可分为六大类,即绿茶、白茶、黄茶、青茶、红茶、黑茶。而白茶被爱茶人士视为珍品。她能一言就点出白茶,可见对中国茶有一定程度的认识。
果不其然,纪香缇再度提出另一项请求,“不知可有白茶中的极晶‘银针白毫,?”
“有。”山口尝君欣赏地笑答,好个心思巧妙的女子!
“那就请自先生再找二只大茶壶及四只茶杯,以便香缇为各位冲泡。”忽然间,她仿佛化作受过多年中国茶道训练的专业人土,娇妮之中难掩精明。
一切就绪后,纪香缇熟练地清除浮沫和洗茶,如此才可泡出茶的真香,为了让茶叶迅速展开,她则从茶壶上方注入沸水,动作利落而且优雅。
最妙的是银针白毫的茶叶上有一层细绒毛,书人茶壶、注入开水后,茶叶会一片片直立浮沉,煞是奇观。而且饮此茶时,必须使用大茶壶,方能享受到品茶的乐趣。纪香缇以四个茶杯依东西南北伴住茶壶的摆法,将这一套“中国茶道”发扬的淋漓尽致。
不仅自兄弟叹为观止,就连擅于日本茶道的渡边百合也暗自惊诧。
只是冷傲的她,对于原应为她展现茶艺的午后,遽变为纪香缇献宝的灿烂时刻,委实感到难堪不已。
痛,扎扎实实地攫住渡边百合!握着纪香缇善意送上来的银针白毫,她心有不甘地品茗着,但一口入喉,却不得不山口称颂,“好茶,好手艺,百合受教了。”
纪香缇这才恍然觉察到,自己又“抢”了人家的风头。
品茗过她二人所展露茶艺的山口尝君,这时候才隐约闻到烟硝味,于是四两拨千金地化解,“两位的茶艺不分轩轾,真是便宜了我和贺夫,来,敬两位。”他举杯又啜了一口银针白毫。
山口贺夫可不喜欢这种“合家欢”的竞赛结果,又“找麻烦”地提议,“百合妹妹,我记得你的花插得最美了,怎么样,插一盆给我们见识见识吧?”接着又处心积虑地朝纪香缇瞅了一眼,“我想小美人也乐于奉陪的露一手吧。”他直觉纪香缇一定也懂得花艺。
“我不行。”纪香缇可不想又无端生风波,况且她又不会插花,连忙拒绝。
渡边百合当然不愿放弃扳回夺后冠的机会,“教学相长嘛,百合一直没机会去中国,真希望看一看中国人是如何为花妆点颜色的。请纪姐姐成全。”莫测高深的眼眸不经意闪现出傲慢不群的波芒。
纪香缇眼见这两个男人根本无意阻止渡边百合“邀战”的意图,只能无奈地垂下肩头。看来……这一仗又是避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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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心扳回一城的渡边百合,立刻叫人备妥她要的花器与花村;倒是纪香缇显得意兴阑珊,淡然置之。
懂得的人自然明白,胜与负不单是战绩的呈现,更重要的是气度。急于夺标的人,常不经意流露出躁进,即使胜了,也胜得有限,反倒是无心插柳之人,海量得多。
“小美人,你怎么还不准备呢?”山口贺夫冷眼旁观却又忍不住提醒。
“贺夫,我警告你,香缇有名有姓,别这么肉麻兮兮地叫她。”每每听见贺夫这么称呼她,山口尝君总会心生不悦。
“老哥,美女当前,注意形象。”山口贺夫瞟了她俩一眼。
山口尝君一怒转身离开,他根本不想被“绑”在这儿,看山口贺夫主导的戏。
“山口大哥请留步。”渡边百合急急唤住微怒离去的山口尝君。
“百合只想为大哥您插一盆‘出淤泥而不染’,绝无较劲之意,您别走好吗?”她谦恭得让人难以拒绝。
山口尝君抿了抿唇,“我只是临时有点事待办,所以想提前离开。”
“山口大哥,那么百合明日再为您插盆花,直接送到您的卧房好吗?”她依然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