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面的人一点都不好走。”楚楚提醒他道。
他的体型本来就比一般人肥壮,再刻意一挡,狭窄的通道占去一大半,后方的行人全挤成一团了。
“让开啊,搞什么鬼!”
“很挤耶,怎么走啊!”
怨声载道。
“为了你,我什么事都不怕!”他勇敢地说。“楚楚姑娘,今晚出来游湖,不知道你玩得开不开心?”他精神百倍地问,到了比较宽敞的地方,才把手臂放下来。
“你玩得不开心吗?”她不问反答。
“当然开心,如果楚楚姑娘愿意,我不介意改天再去游其他的湖……”
“我不喜欢游湖!”答案揭晓,楚楚不客气地道。“我喜欢练拳脚,喜欢玩枪舞剑,喜欢……骑马奔驰!”
在湖光山色间、在辽阔的草原上,她和济尔冷尽情驰骋,他们时而让马小快步前进,时而放任马随兴散步,但大多时候,他们都是让马尽情奔驰,和大地融为一体。
“呃……”张三词穷,她说的全是他最弱的部分,他这么胖,拿刀打拳简直要他的命。但尽管如此,他依旧嘴硬地说:“我……我也喜欢。平时除了种田,我就是在家练拳头,你看,这叫螳螂拳!”
他在地面前弓手斜身,摆出螳螂身手矫健的架式。
“这叫蛇拳!”他更换另一种姿势。
“来,你出拳试试,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挑衅地向她招招手,认定一个女孩子家会的也只是花拳绣腿,做做样子比划两下,他的体型如此庞大,光用压的,也能把她压死!
“你打不过我,别浪费力气了。”楚楚没兴趣地道。
“来!”他不信邪。
楚楚被他缠得没办法,霍然出手,冷不防地伸手抓向他的手臂一抬──
“啊──”
堤岸上突然传来惨绝人寰的哀嚎,令济尔冷下意识转头。
他不看还好,一看先是傻眼,继而从椅上急跳起来,瞪著岸上那个将人过肩摔的女子──
“楚楚?!”她在那里干什么?
他起身飞奔到船缘想看清楚,但由于动作太大、力道太重,船身失控的摇晃起来,连都尔静手中的酒也溅出一大半。
“不要乱动!不要乱动!船会翻的!”船家惊声大叫,以长竿稳住船身,力克摇晃的幅度。
济尔冷皱眉望向岸边的人,无暇顾及船家说了什么话,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楚楚身上。
他不懂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跟人打架,在蒙古营地一别之后,他刻意不去找她,而她也未曾在他面前出现过。
压抑住见她的冲动,他为她魂牵梦系、废寝忘食,短短半个月时间,每天都在苦恼该怎么面对她,她却精力充沛的在这里跟人过肩摔?
精神很好嘛!
枉费他为她精神萎靡,她倒是快活逍──
倏地,济尔冷的心思中断,眼睛惊异地睁大。
她在干什么?
那个男人是谁?前一秒钟他们才大打出手,为什么下一秒又担心起他?
醋劲大发,青筋暴冒,济尔冷气愤地捏破酒杯。
他再也看不下去,挺起高大的身躯,气急败坏的就往船头走,船家好不容易稳住的船,立时又剧烈地摇晃起来,比刚才有过之无不及。
“别──别站起来!船快翻了!船快翻了!”
“济尔冷,你快坐下,船身不稳!”都尔静一点都不想摔进湖里。
“啊──啊──”船舱内的歌伶拔高嗓音,叫得花容失色。
济尔冷完全听不见,一心一意想冲上岸去分开那对狗男女。他越走越大步,越走脚劲越大,船身已然失去平稳。
“船要翻了──”
就在船家一声惊天动地的惨烈叫声后,整艘船底朝上,滚了一大圈,所有人通通被抛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巨大的水溅声引起岸上人群的侧目,有人嚷道:“不得了了,翻船了!”
当地的居民见怪不怪地甩他们一眼,懒懒道:“白痴都知道行船不稳、切勿站立的常识,偏偏就是有人比白痴还不如,活该淹死!”
懒得理会。
翻船的地点,湖水激荡,三男一女继续在湖中央载浮载沈,冷得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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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楚楚连忙扶起的张三,脸色发青,两眼翻白。
他想在佳人面前表现一番,想不到关公面前要大刀,她一个力道十足的过肩摔,硬生生将他骨头全摔散了……
疼死他了,哎哟……
张三的嘴角朝下弯,真个欲哭无泪。
“对不起,我以为你有底子,想不到这么……不堪一击!”
楚楚想扶他到一旁坐,但一移动他,全身上下的刺痛感马上又教张三整张脸痛歪到一边。
“要不要紧?”看他痛成这样,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别!别!别靠近我!”天知道她会不会随手一扭,当场拆了他的臂膀子?“跟你相处的时间很愉快,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后会无期!后会无期!”
他拖著右腿、抖著左臂,逃命似的掉头离开,看她的眼神也由迷恋,转为深深的哀怨。
不是旺夫益子的娇妇,是悍妇!悍妇!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你自己可以吗?”
“对我你都没这么热络!”
一条臂弯伸来,不太温柔地扫住她的手臂,猝不及防将她往罕有人迹的墙垣后方推。
乍见来者,楚楚讶异的瞪大眼。“济尔冷?”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又没下雨,他为什么全身湿透了?
“你的日子过得倒挺惬意的嘛!”济尔冷浅浅笑著,但嘲讽意味浓厚。“他是谁?旧识?新欢?还是老情人?”
前不久才跟都尔静说他不敢见她,没想到真的见到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整个人便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他以为两人一起出生入死过,对彼此的感情应该刻骨铭心,想忘都忘不了,这女人倒是花心、冷血得很,半个月不见,忘了他不打紧,还交了新的男人,太可恶了!
济尔冷恨得牙痒痒的。
楚楚知道他指的人就是张三。
“说了你也不认识。”
楚楚一派冷淡和疏离,其实内心早因突然的巧遇而局促不安,心跳陡然加速。
她以为自己对他失望透顶,想不到真的相逢了,心中的那份激切,仍远远超乎她所预期。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他,转而看看擦身而过的行人,看看路边的小贩,看看湖中央……的翻船?!
她的眼睛倏然瞪大,这才发现湖面上的骚动,船家一边咒骂,一边吆喝同业一起将船翻过来;一男一女正脸色发青地让人从湖中拉起,惊魂未定。
什么时候翻的船?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被济尔冷不善的质问,震回注意力。
“不关你的事。”
半个月前分开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他走得如此洒脱、如此自在,竟在这时候表现得好像他很在乎她,太可笑了!
重重的失落感在心中一闪而过。
“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么陌生?”济尔冷反讽地问。
“你过你的富贵生活,我过我的平民日子,身分悬殊,陌生是当然。”她反驳,两人分道扬镳,思念的情绪却没分道扬镳,这会儿一股脑儿的在她心头翻涌,强烈到令她快要失控。
“你在躲我?”他猛然意识到。
“没有。”
嘴上说没有,但她的反应是转过身去,不愿意直视他。
视线躲得如此刻意,还敢说她没有?济尔冷的脸色一片阴沈。
他因被贬,苦恼著不知如何面对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可知道他快被这种心情折磨得不成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