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出人命了,还说?」老太爷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敲击着地面。「我真会被你们兄弟给气死,你们能不能给我进入状况一点?」
「出了什么事?」依旧是那副八风吹不动的死样子,容柯甚至还不怕死的打了个哈欠。「所以我才叫你们说来听听呀。」
报讯的小哥开始替自己崇拜的大少爷担心起来了,老太爷看起来像是想砍人。
「太爷,我还不够进入状况吗?我都快气死了!」不理会大哥的风凉话,容翼对天挥了一拳。
「阿翼!」
「不管啦,我要去将她追回来。」他要亲手掐死她。
「你给我站住!」
「太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哪有在打什么主意?」怎么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动歪脑筋?
「想趁机出去外头打混,上山下海的去挖你那些死人骨头,逃避你身为容家一员的责任,不是吗?」哼,门儿都没有。「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好好学着怎样做买卖。」他指头一比,将难题丢给容柯,「你去。」
当了半天的哑巴还打了盹,容柯存心不吭气的免得惹祸上身,怎料……
「我?」
「不是你,难不成是我这老头儿亲自走马上阵?」老太爷的慈脸上此时全是凝重。「去将容家未过门的媳妇儿追回来。」
容柯不语也不动。
未过门的媳妇儿?骨子里精得像什么似的阿翼会笨到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给卖了?他满心存疑,更何况太爷执意非他去不可,这其中铁定有鬼!
「呃,这媳妇儿……」抓抓后脑勺,容翼面有难色的支支吾吾。
「你给我安静的待在一旁,没问你就少开口。」慈眉善目的老太爷脸上浮现浓浓的胁迫。「阿柯?」
「非我不可?」
「没错。」
咦,太爷这么为难大哥?
「太爷,您就别逼大哥了,谁都知道除非是为了工作,否则他根本是连大门都懒得跨出去。」
对于容翼的说项,与会的家族成员都纷纷附议,可老太爷却不为所动,只直视着由神情淡漠逐渐转为无奈的大侄子。
「你去是不去?」
「你不是想让阿翼出去见见世面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那匹脱缰野马追人只会坏事。」睨了不服气的容翼一眼,老太爷再回头逼问他,「你去不去?」
「不去可不可以?」
「你敢!」
「我是不敢。」容柯笑了,慵懒中散发着一股魔魅的浅笑,那笑容略含讥嘲的宽容。「所以我这就去打包,出门办事了。」
「现在?」
「不是说人昨儿个就逃了?现在去追应该捉得到人。」既然避不掉麻烦上身,那他总可以让自己轻松一些,早点将人逮回来交差吧。
满意的点点头,闻名大理的慈眉善目再度跃回老太爷脸上,只见他一抚长须,先轻咳了声,再叫回容柯。
「阿柯。」
「太爷还有什么吩咐?」正要离去的他停下步伐转身。
「回来时,咳,替我绕到四川,呃,就是去那蒲江县带些干货。」
至此真相大白。
一片恍然大悟的轻哂与嘘声中,双手摆放在身后的容柯走得摇头晃脑,就像出巡的七爷八爷般,太爷的心思他早就揣测出来了。
「干货呀干货,原来你比太奶奶还要有魅力,朝思暮想,太爷想的终究是能满足口欲的干货呀!」不满被禁足,更不满无法亲自追人,容翼酸溜溜的讥着老太爷的假公济私。「可恼呀,偏偏只有大哥知道这独门干货的下落,太爷这大腿也只得让大哥一人独抱喽!」
老太爷闻言笑斥,「闲话一堆,阿柯为你跑这一趟,你不去帮他收拾打点?」
「啊,不是跟他一块上路,顺便搬一大箱上等干货回来孝敬您老人家吗?」
老眼一瞪,老太爷手中的拐杖直接朝他的臀部扫去。
「你想得美,碎嘴的家伙,给我滚远一点!」
「遵命。」容翼笑嘻嘻的一溜烟冲出大厅。
滚远一点?这可是太爷亲口下的命令哩。前些时候他在城南、顶逢山的山头,发现一个深黝的山洞,里头似乎暗藏玄机,这下子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在里头窝上几天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头好痛!
「天怎么又亮了?」忍着难受的宿醉,甄平安隐约听到声响,艰难万分的从干爽的稻草堆里探出脑袋。「有人吗?谁?谁在外头?」
破茅屋外脚步杂沓且忙乱,就是没半个人听见她气虚的询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比预计的出发时间晚了至少一天。
也罢。
「迟一天早一天又如何?反正这一去不再回头。唉,好烈的酒,阿菊婶这酒娘的名气果真是名不虚传,害我醉到连房都爬不回去,」后半辈子她大概没机会尝到了吧!「啐,是哪个家伙将我扔到这破茅屋?想害我走断这双腿呀?」
出了破茅屋,外头已无人影,这个用粗木围起来的庄园大得吓人,算一算也没几株摇曳生姿的奇花异草,甚至称得上是野草丛生,反倒是木栏外的缓坡沁绿及远山翠影更能引人多瞧几眼。除了大小不一的瓦屋、破茅屋外,景致只能用荒凉两个字来形容,因为当家主子完全不在意,所以一干下人们自然是得过且过。
就像臭阿爹一样,虽然有错,但空有面子,而里子空空。
忍着不适的抽痛与昏昏欲坠的身子,她走两步停三步,步伐缓慢的走向大厅的大门。醉归醉,她可没忘记自己的誓言与目的--离开这儿、离开甄宅、离开没血没泪的臭阿爹。
攀着泥墙慢慢走,她才想起狠心卖女的臭阿爹,就听到阿爹的大嗓门在嚷嚷--
「我是哪儿对不起她?」
谁这么不长眼?竟敢惹阿爹这个土霸王?
捣着频频作呕的泛白嘴唇,甄平安下意识的噤声,贴近微开的窗口。
「阿爹是吃了炸药呀?这么大火气。」偷偷的瞧了一眼,她瞧见二娘的侧脸。「咦,怎么二娘也在?不是说好要各自逃难去吗?哎哟,该死的脑袋,真是痛死人了。」
「老爷,您消消气,别发这么大的火呀!」
「妳叫我怎能下气?那死丫头……咳咳咳,气死我了!」
大厅里一个吼、一个劝,外加几个敲边鼓的外姓亲戚沸沸扬扬的吵着,站在窗外的甄平安听进耳里,不由得百感交集。
她想起前天晚上二娘神秘兮兮的拉着她到角落,信誓旦旦跟她说的话--
「这种天大的秘密谁敢泄露呀?若不是事关妳的终身幸福,就算是给我几斤胆子我也不敢背叛老爷。
「今儿个跟妳泄了密,我也不敢再留下来,怕老爷迁怒,但不管如何我得先想想该怎么救妳呀!」
爹要将她卖了来换米、换肉的大事件震撼了她。
跟二娘交谈后,她越想越心酸,索性留书出走找她那薄命的亲娘告状去。
「娘是红颜多薄命,可我也没命厚到哪儿去呀,遇到这种没血没泪的亲爹……呜……」悲从中来,她不禁又是泪涌眼眶。「我只不过是平时老爱对他大小声、脾气坏了点、性子急了点、爱管点闲事……就这么几项缺点,他竟然这么狠心的将我给卖了?!」
所以她这次豁出去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找娘,跟娘见上一面,然后顺便浪迹天涯,做一个潇洒侠女。
只是她没想到喝了阿菊婶的酒后却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