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知道有更离谱的。”
“更离谱的?”宋采衣意味深长的话,令荭嫔惊讶的抬起头望进她眼中,心生不好的预感。
“子裕心脏病发时,我人在台北,接到林秘书的电话后,立刻赶到医院,那时候何律师已经到场了。”宋采衣回忆道。“林秘书告诉我,正轩在电话上吩咐他通知你,而且要他帮你订好返台的机票……”
荭嫔表情震惊,宋采衣看在眼里,立刻明白了。
“你不知道机票是正轩吩咐林秘书订的吗?”
“林秘书没告诉我。”荭嫔摇头,心头涌起万千滋味。
宋采衣叹了口气,“正轩太像他爸爸了,只会默默的做,从来都不会邀功。”
荭嫔茫然无知,她并不知道华尔士是正轩的继父,还当是他的亲生父亲,而她只在年幼时见过华尔士,自然不清楚正轩有没有像他了。
“我听他这么说,才知道事态严重。医生告诉我们,病人是依靠意志力在强撑,我太了解子裕了,他一定在等正轩赶来。”
“为什么是等他?”荭嫔表情受伤。
“我知道你听了会伤心,但那是事实。”宋采衣眼中有抹怜悯。“子裕最渴望见到的人是正轩,不是你。”
“爸爸他……”遭受父亲忽略的痛苦梗在胸口,荭嫔心都要碎了。“你不要怪他。一个像子裕这样的男人,在走到人生尽头时,最放心不下的不是爱人或亲人,而是他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版图,他会希望自己一生的心血能交由唯一的血脉传承下去……”
爸爸唯一的血脉不是她吗?姨妈为何会说爸爸最渴望见到的人是正轩?
荭嫔脑中一片空白,浑身起了一阵颤意。她是不是听错了?
“他等箸正轩到来,要律师当着我们的面,向正轩宣读遗嘱。”
荭嫔惶惑无助的表情,让宋采衣痛恨自己必须说出真相。然而继续隐瞒下去,不但对荭嫔没有好处,对正轩也不公平。
她深吸了口气,狠下心不去看外甥女受惊、心碎的模样,“正轩听完遗嘱后,表示不能接受,认为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荭嫔料想不到正轩会为自己讲话,脸上一片错愕。
她曾经怀疑父亲之所以留下那么离谱的遗嘱,是受到初正轩的蛊惑,后来虽然没再做这样的猜测,可也没想到初正轩会反对父亲的遗嘱。
这跟一直根深柢固存留在她脑海里的自以为完全抵触,她隐隐领悟到,自己对初正轩的指责有多不公平。那会是因为嫉妒他得到该她独享的父爱,而产生的偏见吗?
“当时子裕已经没办法说话,而是由何律师代表他开口。何律师告诉正轩,子裕认为留下一亿元的信托基金已经足够你衣食无缺了。正轩却生气的表示,这种遗嘱内容一定会让你起疑,那他之前的种种妥协就白费了。”
“我承认我是有所怀疑,可是初正轩没做亏心事,干嘛怕我怀疑呀!他又为何会说,他做的种种妥协就白费了?”荭嫔既不安又困惑的掷出疑问。
“正轩做了什么样的妥协,你不知道吗?”宋采衣为她到了这地步,仍然不清楚正轩的付出而感慨。“九年前的正轩已经是乐坛上一颗众所瞩目的明星了,为了你,他答应子裕放弃从小立志要当一名钢琴演奏家的志向,改而从商,做子裕的接班人。”
“爸爸为什么要他当接班人?”荭嫔以为自己不能更伤心、更迷惑了,听了姨妈的话,才知道她的伤心和迷惑是没有尽头的。“爸爸心里完全没有我吗?初正轩不过是他初恋情人的儿子,又不是他的,他处心积虑的栽培他,贬抑我,到底在想什么?初正轩又为何要听爸爸的话?如果他对钢琴演奏那么执着,大可不必理爸爸说什么。”
“为了你,正轩什么都愿意。”
“他……”荭嫔一怔,垂下的眼里有着比蜘蛛网还要繁密的情绪,那情丝一缕缕织就的茧捆住了她的心,令她觉得呼吸困难。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正轩对你的心?”宋采衣投向她的眼神里有着心疼和责备,“他是为了维护你,才向子裕妥协呀!”
“妥协?”
“子裕知道正轩很疼你,才会提出条件交换,后来更看出正轩对你的感情渐渐变质成男女间的情怀。他明白正轩一定会反对遗嘱内容,为了完成最后的心愿,才会在遗嘱上加注那则但书。依照子裕的想法,不管你对正轩的成见多深,正轩都应该可以在五年内让你心甘情愿的爱上他。”
荭嫔如受重击,虽然姨妈一再向她保证遗嘱是出自父亲的意志,可她一直不愿相信他会这样对她。
“我做错了什么,让爸爸这么对我?要是我不答应,爸爸就真的让正轩继承遗产吗?”
“你没有错。”宋采衣心疼她道,“错的是上一代的人。荭嫔,你不要怪子裕,他只是个男人,他想要自己的姓氏和财富都能传承下去,只有让你和正轩结婚,他的心愿才能完成。他知道骄傲如你,一定不甘心放弃遗产,而正轩……他太爱你了,只要你开口,他绝不会拒绝娶你。”
“我还是不懂……”荭嫔捧着头,感觉脑中一团混乱。
“说得更白一点,依照他的意思,你跟正轩结婚后,若有孩子都必须姓林。”
“我跟别人结婚,也可以呀!”她叫道。
“但那不会是他的血脉。”
“什么?”荭嫔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是不是听错了?
“正轩早就发觉自己爱上你了,才不肯答应子裕认祖归宗,子裕只好走这步棋。”宋采衣黯然道。
“我还是不明白……”她绝望的想要否认。
“正轩一旦认祖归宗,跟你就是兄妹关系,这样他还能以男人的立场爱你吗?”
震惊犹如一巴掌掴来,荭嫔瞪大的眼眸里充满无法置信。
“初正轩不可能是我哥哥!”尖涩的声音如刀一般的划过她喉咙,她惶恐的摇头。
“他跟你的确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可是您说……”她放下心,语带保留的追问。
“那只有另一个可能,不是吗?”
另一个可能同样可怕,完全超出了荭嫔的理解范围,教她心乱如麻,拼命摇着头。
“这太荒谬了!”她霍的站起身,怒斥道:“初正轩的眼睛是蓝色的,他是外国人,不可能跟爸爸有血缘上的关系!我更不可能是、是……”
她说不下去,只能狠狠蹬着姨妈,像是要求她收回那些可笑的臆测。
“一点都不荒谬。”宋采衣投向她的眼神充满怜悯,“子裕让我看过他家族的相簿,他外公是中、荷混血儿,有一对同正轩一样深海般迷人的蓝眼。当年子裕之所以在跟正轩做亲子监定前,便相信正轩是他的骨肉,是因为正轩跟他外公就像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让他无法怀疑。”
“不,我不相信……”这件事太荒谬了,她不能、也不要信呀!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回去找那些照片比对,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不……”她怎能相信?初正轩是爸爸的骨肉,就表示她不是……不,她不相信,不相信!
“子裕以前很疼爱你,采菱过世后,却对你很冷淡,你都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宋采衣见她一味否认,决定下重药。
“我想过,可是……”她以为是因为初正轩,怪他抢走了她的父爱,没想到竟是……不,她不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