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才怪!她想告诉所有的人,但——只是“想”而已,不会真的去做,也不屑那样做。
“说来也有点不好意思,今天不知怎地,突然很想自己下厨做几道菜,所以想先去超市采买一番。”欣慧笑道。
蓝翎脑袋有片刻空白,她木然直视前方。“……那我们经理今晚可有口福了。”
“是呀!可是你知道他有多过分,居然说要去买肠胃药?!真有够不给面子的。”
没挑明,却能立刻明白……多可怕的默契。
蓝翎望向窗外,看著一个接著一个的招牌。“……你今晚想煮什么呢?”看著一个眼科的招牌过去,欣慧没有停车,她也没叫停。
“牛排喽!我最会处理的料理,他跟我都爱吃……对了!有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东玄这次年假安排的行程?”欣慧压低声音说道。
不是要跟你一起去吗?干问我?她垂下眼。“不太清楚,没听经理提过。”
“真的吗?他没有请你帮忙联络旅行社?”欣慧露出怀疑的眼神。“你可是他最‘得力’和‘信任’的助手。”
她握紧拳头,脸上尽可能地挤出微笑。“我很少处理经理‘私人’的事。”即使这是谎言,她也要说得漂亮,不让人察觉,可……偏偏不是,她对他们这次年假的安排一无所悉。
或许——这是他对她仅有的尊重吧,不让她太过难堪……
“是吗?连你都不知道呀……看来,他真的打算给我个‘意外之喜’……”欣慧喃喃地说道。“唉!可是不清楚即将发生的事,总是叫人不踏实。”
“就当是冒险吧!”
“唉!我天生没有冒险细胞……到了。”欣慧把车子停在一家医院前。“这里是我平常看眼睛的地方,医生挺好的。”
蓝翎随她下了车,当她在柜台前像发呆般瞪著健保卡被盖上了印,挂号费被收进抽屉时,欣慧和医生从诊疗室走出来。
“陈医生,就麻烦你了,她可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多刺耳的三个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她望著他们,几乎压不住那种强烈的挫折感,却无法爆发。
——对欣慧,在敬与恨的情绪中,也夹带了羞愧——无可消除,这就是身为第三者的悲哀。
欣慧来到她的面前。“蓝翎,陈医生医术一流,你可以信任他的。”
“是!谢谢你。”她苦笑,又不是什么大病,哪需要这样劳师动众地请到第一流的医师?
“那我走喽!要把眼睛治好,俗话不是说‘眼明,心才会明’吗?”欣慧笑吟吟叮嘱她后,便像旋风般离开了,一室的人都目送这绚丽的身影。
真像个女王……
她回首,和满脸带笑的医生对视。
“快进来,我帮你检查一下,眼睛哪里不舒服?”
她仰首,看著天花板片刻,视线又被水雾给蒙住,眨了眨。
眼明心才明……
多意义深远、奥妙的一句话,以女人的细腻,岂会容男人的矫饰欺瞒?
记得他说过,刘欣慧是个绝对不容许自己在“第一名”以外的人。
“医生……”
“是?”
“有那种可以让人不再流眼泪的药吗?”
“嗄?”
第三章
不知道是早晨不知道是黄昏
看不到天上的云见不到街道的灯
黑漆漆阴沉沉
你让我痴痴的等
想的是你的爱
想的是你的吻
流不尽相思的泪
想不完离别的恨……
“停车!”
“呃!小‘贼’,这里不素你要去的地方呀。”计程车司机说道。
“没关系!我改变主意了。”
“可是这里……”
她笑笑地将足数的计程车钱递给司机后,便开门下车了。
一踏到地,一股热风便迎面扑了过来。
蓝翎眯著眼,目送计程车扬尘离去,地上只留下一只行李箱,感觉有些凄凉,她弯身调了推架,使之方便拖行。
她打量四周,不怪司机会以疑惑的表情看她,并试图劝阻她,此处放眼望去,不见建筑物,唯一的人工品就是竖立在路边一根根的电线杆,如果司机想对她起歹念,这里是绝佳的场所,只要往旁边树丛一拖,避开往来行车视线,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知道……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正置身何处,唯一可确定的是,现在她人正在台湾南部某一个角落。
原先计划是去市中心找间饭店住下来,可在车上被远方的一抹蓝给吸引住,是海!
突然间,她好想到海边,想亲近那大海!
吸口气,不畏顶上烈日,开始一心一意朝海的方向走去。
有点率性过了火……
拖著行李走了许久,那片大海似在遥遥无际之处——走了许久还是未到,是走错路吗?
不!她相信自己的方向是对的。
走了一大段碎石小路,转过一片矮树林,再度踏上柏油路。
眯眼衡量,柏油路的方向与海平行,可柏油路另一边生长茂密的树林丛,却令她软脚。
无路可走吗?
不甘心,她几乎可以听到海浪拍岸声,空气中甚至有海的味道,在在告诉她,就差几步路了。
三秒后,她做出决定——不放弃,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放弃,或许她无法掌握另一个男人的命运和情感,可难道她自己的不行吗?她此时只是单纯地想看海而已呀!
拖著行李沿著柏油路走去,打算一见到通往海边的路便毫不犹豫地走下去,可偏偏像要与她作对似的,行李拖架却在此时断掉。
她蹲下身子,瞪著那缺了一轮,已无法再使用的轮架,开始有了沮丧感。
抬头看了看太阳,再看看四下——没屋子、没车子、没人影,不得不警觉到一个事实——她真的迷路了,迷失在台湾南部一个完全陌生的角落里。
呆愣片刻,不!她不要放弃!宁愿走断脚,爬也要爬到那海边,反正她也没什么好损失了。
咬咬牙,一手提起那不轻的行李,一手拿著断裂的拖架,迈开脚步往前行去。
走呀走的,经过一个转角,赫然发现路的尽头有一幢屋子。
有片刻,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因热昏头所产生的幻象,她眨了眨眼,那房子在流动的热气中晃动著,但——没有消失。
太好了!她可以问清楚这里是哪里,讨一口水喝后,再重新出发!
她快步地奔过去,随著与屋子的距离拉近,便听到从屋内传来了钢琴声,那悦耳动听的琴音,令她放慢了冲势,缓缓地走近,直到大门前。
她并没有马上按门铃,而是将手中的拖累放下,整个人盘腿坐在地上,背靠著门,专心倾听著那琴声。
这乐曲前所未闻,她不知曲名,但蕴涵在那悠扬乐声中的情感却深深地打动了她,让她完全听痴了。
怎么会有这么棒的乐曲?
是谁在弹奏?
听著、听著,乐音中丰沛的情感,涓滴流入她心中,和她这些时日苦命压抑的感情呼应,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泪水缓缓地从她颊上滑落。为什么?才不过分开几天,竟已想到心都痛了,恨不得把心挖出来,不想再感觉……
为什么她要爱他爱得那么多?为什么他不能爱她呢?
她埋进膝间,整个人缩成一团,当琴音停止时,她姿势依旧未变。
突然,身后的门开启了,她猝不及防地往后倒,整个人仰躺在地上。“痛……”背部触地时,立刻从神经未梢传来警讯。
“你是谁?”一个清爽悦耳的男音从她顶上响起,令她舒眉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