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军吗?”她朝门外的方向询问,眼睛没对到人。
席非军先是碰了碰她的肩膀,让她知道他的方向。
\"谁打来的?”
\"是罗特先生,对不起,我处理完就出去。”这通电话是在席非军的预料之内,他一大早就交代过她,不接听、不接见任何有关他的人事物。
\"罗特先生,不好意思。”她回头继续将手机贴着耳朵,用流利的法文对付对方难缠的追问。
\"不,我们老板已经说过了……不是看您不起,而是……”
电话里头的声音,由于迟迟找不到非要找到的人而愈来愈大声,甚至开始出现不堪入耳的秽语。
\"罗特先生,请您不要这样……”她话未说完,手机已遭夺去。
\"罗特吗?在下『破军』深感有此荣幸让您不辞辛劳跨海来电,但恕在下目前不想浪费时间听一个即将宣告破产的失败企业经营者无谓的哀求或告饶,阁下若嫌时间太多、太无聊,不妨先拟好对策,保住你们在日本的子公司。”
\"卡!”电话无情切断。
看不到……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但邢善语几乎可以想象,他的嘴角正勾着一抹冷笑。
早就对“非集团”决绝的行事作风有所耳闻,而他,既然是身为“非集团”的主事者,铁血扼腕更不用怀疑或觉得惊讶,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从没有将工作时的他,和私底下的他联想在一块。
因为,私下的他,对她是那么温柔呀……
\"善语?”关掉手机电源,他推了推木然的邢善语。
\"呃……原来你法文讲得好好。”却推给她当黑脸?
对于自己曾经撒下外文只会讲一点点的漫天大谎,席非军一点都不介意。
\"常听妳在说,听着听着,就会了。”不用打草稿,完全浑然天成。
听就会?三岁小孩都知道他在说谎。
但,这并不是她最关心的。
\"那个……罗特先生曾经有提过,他有一个还在加护病房等着动手术的高龄老父……成功机率一半不到……公司倒了,他没有钱让他父亲做手术的……”
\"善语,妳很善良。”却缺乏追究事实的理智面。
\"不,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感觉……”她的口气略微激动起来。“他很可怜,有父亲要救,你……你少并购他一家小公司根本没影响……为何、为何……”她在干嘛?她怎么说也只是他请来的一个小助理,怎能这样不分职属的越权超界?可是……
\"他的公司如果真的很健全,我绝对无法在一个月内就将它并吞掉。”没漏洞可钻的房子,怎可能风吹雨倒?
\"那……那至少你可以听听他的恳求……”她真想掌自己嘴巴,她居然在告诉老板该怎么对待他的客户?这不是她会做的事情,只是,罗特先生真的很可怜……
\"我的决定不会因他的三言两语而改变,我不想浪费时间。”席非军的语气冷情绝然。
\"你……”你好残忍。但她说不出口,她记得的是,那个每个早晨,与她共进早餐,细心为她布菜的体贴男人,还有,会陪她一起挤菜市场,还会帮她提菜篮子的席非军呀!
\"罗特先生的父亲与我何干?若他真有那份孝心要救危在旦夕的父亲,他就应该更加保护好自已公司,而不是让我有乘虚而入的机会。”对于那种自已不够严谨坚强,在失败的那一刻再来哭诉讨饶的人,他没有兴趣发挥同情心,而且那三个字他向来也不懂如何书写。
冷硬的语气像在卖弄自己的胜券在握,也像在嘲笑对方根本连渣渣都不剩,邢善语为此暗暗颤抖着身子,彷佛正在跟她说话的,不是那个向来温言柔语的席非军,而是顷刻之间便能无情撂倒一家公司的恶魔。
\"那是你不懂何谓『孺慕之情』,所以体会不到别人即将失去亲人的痛楚……”
\"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这么慢?不是说要一起游吗?”在门外听了一阵子的府贞适时介入,手脚俐落的边说话,边拉着邢善语往外走,并示意因邢善语的话而呆在原地,两眼怔仲的席非军跟着出来。
\"别太介意,毕竟,她并不知道你的过去。”善感的府贞在席非军的耳边轻声安慰。
\"我知道……”她当然不是有意这么说的,但听过这么多被他并吞掉企业财产的人说同样的话,却只有她,让他感到……心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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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承诺好,由席非军来教邢善语游泳的周末午后,却因为适才在更衣间的对话,而显得气氛凝滞。
\"非军人呢?”刚是由府贞将她拉出来的,因为赌气,她索性就跟在府贞身旁,周遭少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她偷偷问着府贞。
\"在另一头啊!刚刚他有唤妳呢!妳没听到吗?”
邢善语微低着头,不答话。
府贞知道她是故意不理好友的,见好友神色暗淡的靠在另一边的池畔,他忍不住要为好友说情。
\"妳会比较相信一个时刻陪在妳身边的人,还是连面都不曾见过的人?”
\"当然是有在相处的人哪!”这还用想吗?
\"可是妳刚刚却信了罗特先生的话。”
\"你、你都听到了?”她想起刚才的激动,有点不好意思。
\"嗯。”他没否认,好友的心情比较重要,她尴不尴尬他早就管不着了。
\"可……可当我那么说时,非军只是说,那不干他的事,那不就表示罗特先生父亲的事是真的吗?!”
\"非军只是留给妳一个判断的空间,事实上,罗特的父亲到底怎样了,确实不干他的事啊!”
\"那……那……”邢善语头垂得更低了。经府贞这样一分析,她才想到,她的确太先入为主了。
\"妳知道吗?当非军决定要收购罗特的公司时,晁剡只花了十分钟就结束这件case了。”
十分钟?
向来都知道“非集团”的行事作风,但不知道原来他们的效率这么高。
\"我明白……非军对事业真的很有一套。”而她刚刚居然在教训他该怎么做比较对,真是不自量力。
\"妳以为要收购一个企业很简单吗?如果不是那个企业的负责人所作所为引起底下做事的人公愤,破军哪可能乘隙而入?”他慢慢地点出重点。
邢善语愣了一下,随即了悟。
\"你的意思是……”刚才在更衣间里,非军曾暗示过她,但她却因为太过情绪化而没有好好地听进耳里。
\"罗特是拉斯维加斯各大赌场里有名的常客,晁剡去谈判的那天,将所搜集到罗特巧立各项名目,暗渡陈仓的将企业公款挪为私用,好拿去大赌特赌的证据摊在桌面上,一一说服在场的高层干部和股东,并承诺他们将有更好的工作环境,妳说,罗特还不当场被踢下台吗?”
那“十分钟”的说服,是因为之前的准备工作做得无懈可击,否则,在商场上会有哪一场仗是容易打的?
这么说来,真的是她错怪非军啰?
邢善语垂首不语,心中一阵愧疚。
府贞却在此时闷笑出声,“头再低点,就浸到水里了。”
\"我……我刚不是有意那么说他的……”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没细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