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微弱地碰撞声,却足以令仲疆整个人惊跳起来,在颂恩离开后,他几乎就像个木雕似的,只是僵直在那,一动也不动。
他猛然惊醒,移动机械般的脚步,僵硬的走到沙发坐下,他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生气,沮丧的把头埋在手掌里。
奇怪,他倒也不觉得心有多痛,只是空,原本放心的位置像是空掉了,心是空的,又怎么会痛呢?
是这样的吧?求仁得仁,他从前曾经扮演过无数次这样的角色,这回也算扮得称职了,他伤害过许多女人,但他从来不知,原来伤害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会令人难过得像要死掉。
坐直身子,他一挥手,打落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玻璃撞击地面发出碎裂的声响,这一刻,已经没有什么足以牵动他的情绪了。
他漫不经心的弯腰想捡起那些碎片,却反被碎片割伤了手,他望着渐渐渗出的鲜红血液,陡地,痛的感觉回来了。
小小的外伤,不起眼的疼痛,他忽然明了,颂思所受的伤害,她心里的痛,一定比这重上百倍千倍吧?感同身受似的,他的心猛然一阵揪疼,更难熬的是那心疼怜惜的情绪,完全不能平复。
他的心里,其实始终有两个他在不停挣扎着,理性的他告诉自己要放弃颂思,感性的他却主导他对颂恩的情感,刚才他对她的那一幕显然是理性占了上风,然而现在,他的内心交战着,对她的感情煎熬着,总觉得如果再不采取什么行动,他就要死掉了。
他怎能让心爱的女人,就这样带着对他的恨意,离他远去?
心念一起,就像狂涛冲破了堤,再也收不回来,他冲动地奔出门,站在颂恩家门口,毫不犹豫就按下门铃,他急于见到她,想向她解释一切,向她诉说他的爱……
然而却无人回应,她不肯开门?还是不在家?
“颂恩!”’仲疆在门外大喊,他顾不了那么多的捶起门来,他不放弃任何可能,一会儿又探出楼梯间的窗口往外看是否有颂恩的影子。
就在他准备回头再去敲门时.他看见对面停车场前的花台上,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影。
颂恩!他赶紧冲进电梯。
而颂思从他家冲出去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奔出了公寓,本来想开快车出去消消火气,或者,干脆撞死算了。
只不过,当她跑到停车场前,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带车钥匙。
她只觉气馁,再没力气回家去拿钥匙,于是便坐在停车场前的花台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她的委屈、她的不平、她的爱情,和那个无情的、可恶的,该下地狱的男人,是她太一厢情愿了吗?但爱情怎能用理智去判断呢?
她稀里哗啦地哭着,不晓得哭了多久,泪渐渐千了,她也像个于沽的人,怔坐在原处,心空空的,不知道接一下来该做什么,或该去哪里。
她坐在晕黄的庭院式街灯下,有着沉闷般的心情。
直到一个人影挡住了灯光,她才茫然抬起头,在她眼前的人竟是仲疆。
纷乱的头发,脚吸着拖鞋,他像是急急忙忙跑来似的,黑黯的眸里,像是藏着难掩的情意……
别乱想了,颂恩甩甩头命令自己。就是这些想法,才害她刚才大哭一场的,她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他自动地在她身边坐下,隔了好一会,才哑声说:“你说……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怪物,注定没人会爱卜我。
奇怪的开场白,她没答话,静静等他说下去。
“但我知道,”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再度开口,“至少有一个人是真心爱我的。”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也不知他还希望她有什么样的反应,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他,接着听见他吐出了一个字,“你。
即使颂恩刚才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因对他的感情而痛苦迷惑,然而他的言语却仍让她大大撼动,她闭了闭眼睛,心中一片激荡,这男人是怎么了?刚才才残酷地伤害了她,现在又算什么?
她的心中燃起把无名火,烧得她情绪激动,不想理他,她站起身就走。
仲疆着急追上她,她置之不理,他伸手拉她,她重重甩开,他无计可施,只好强抓住她,硬将她的肩头扳转过来,唇贴上她的。
她大吃一惊,本能地想抗拒,然他的手臂紧箍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他狠狠地吻着她,火热而狂烈,充满了需要。渴求,没有保留,这股炙热的情感,早已焚烧得太久,他不想再压抑,也不想再逃避,终于能有一刻,他可以放任自己的感情,随它宣泄。
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无能为力,到感受他那强烈的情感,她渐渐软化了,融在他的臂弯当中,心跳喘气,浑身的血液都像被煮沸了一样。
她回应着他的吻,神魂颠倒,对他的渴望焚烧着她、淹没了她,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她早已沉醉其中。
怎么会这样?颂恩倏然惊醒,用力推开他,把他推得远远的,这男人,怎么能这么莫名其妙?上一刻才贬低她让她伤心,这一刻,又像没有她不能活似的。
“你干什么?!”她气愤的对他吼,“你到底想怎么样?”。
仲疆有许多话想跟她说,然而被她这么恨恨地指责,一时之间,他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窘迫而狼狈的涨红了脸。
见她咬牙切齿,像是忍不住心中满满的恨怨,却又无法处置对他的情,他等着她继续倾泄怨气,她却只吐了一句”你”
她什么也说不下去,只能瞪着他,因她的心湖已被他扰得波涛难平,情感的汹涌冲击,简直令她无法控制。
咬咬牙,她放弃和自己的理智对抗,陡地重回他的怀抱,仰头吻他。
唇齿相融,混合着两人所有的情意,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在此刻苏醒,无论他或她,心的那份震荡远比他们所知的还要强烈。
许久,眷恋的彼此终于分开,她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偎着他,听着他的心跳,然而此刻的甜蜜对她来说仍然不足,仍然令她不安,且莫名其妙。
她开口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道歉。”仲疆哑声说。
“道歉?”她离开他的怀抱,眼底全是迷惑。
他无奈叹口气。“我的身体里一直有两个我在苦战,一个叫我离你远点,一个只想待在你身边,永远不分开,”他的唇角有抹苦涩,“你希望哪一个我打赢?”
她听着听着,柔肠百折,再也不忍心苛责他,“你刚才在家里说的那些可恶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完全不是。’他低语。“你知道我是没资格谈感情的,不管是游戏还是认真,我都没资格,你现在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想连累你。”
一听,她心疼不已,不假思索的嚷道:“你真傻,那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完全不在乎。”
他苦笑摇头,长久以来根深抵固的思想,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转变,即使是现在,他的内心也仍交战着。
“好了,别想太多……别想。”颂恩迅速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唇,不准他再跌回那忧郁的深渊,她温柔地望着他,像在抚摸他的脸庞,安定他的心。
他愿意为这样的目光付出一切,仲疆再叹一声,重新拥她入怀。
她静静地偎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她谈过无数次恋爱,交过许多男友,然而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有着那种此生已足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