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望着他,“你该不会真的想回去卖鱼丸吧?”
“也许。”柴镇均半真半假笑道:“公司的董事换人了,我已经是个卸任的董事长,回去卖鱼九也不错。”
颂恩扬起眉,带点老大姐似的口气开口,“多点时间陪妈才是真的吧!”
柴镇均这个做父亲的反被女儿教训石不住笑斥,“你管的事还真多,管好你自己吧,仲疆他母亲身体好些没有?”
“在复原当中,”她照实回答,“不过以后可能会有点行动不便。”
柴镇均点点头,再问:“你跟仲疆怎么样了?”
她现在只要一听见仲疆的名字,心就会突如其来地怦跳,然而她却假装没听懂。“什么怎么样?”
柴镇均只好当女儿智商忽然变低,清楚地明问:“交往得怎么样?”
她瞪着滚圆的眼睛,“谁告诉你我在跟他交往啊?”
“不是吗?”柴镇均反问。
“不是。”颂思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还没开始……”柴镇均低声咕哝着。
“为什么会开始?”这回轮到她反问了。
她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父亲老是把她和仲疆看成一对,他们那么像情侣吗?
“预感。”柴镇均得意的抬起下巴,“你老爸的第六感很准的。”
没想到父亲给的是一个如此不理性的答案,颂恩无奈得翻了个白眼。“从哪来的预感?”
“从你们相处的情形。”柴镇均想都没多想。“很自然、很自在,像一对互相了解,令人羡慕的情人。”
“是吗……”颂恩愈听愈惊讶,愈听愈傻眼,她和仲疆相处时竟是这样的?
“你对他也有感觉,对吧?”柴镇均凝望着女儿。
父亲问的,正是她最苦恼的问题,她只有一个答案,“我也不晓得……”
柴镇均从来没见过女儿为情所苦,他明白,她这次是认真了,基于善意与关怀,他柔声问:“愿不愿意告诉老爸?也许我能帮你。”
她无奈地望着他,实话实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柴镇均也不追问,反而微笑道:“那就别说了。”
颂恩有些错愕,她以为父亲会多问一些,帮助她理清问题,然而却完全不是这样。
柴镇均对女儿笑笑,“你自己也别想太多,别为了这事操烦,这样反而不好,”他走向冰箱拿出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罐递给她,‘倾其自然吧。”
她怔了怔,呆呆地伸手接过啤酒,拉开拉环,就着瓶子直接啜了一口。
冬天喝啤酒,沁凉有如一道冰泉,直接冲上她脑门,她的神思顿时清澈明朗起来,父亲的话对她来说就有如这冰啤酒的效用,她整个人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她打了个冷颤,却舍不得冰啤酒的畅快,还是要喝,她对父亲笑道:“奇怪,怎么好像很复杂的事,你一句顺其自然,就全都解决了?”
“本来就是这样。”柴镇均将手中的啤酒向她举了举。“你愈是把它看得复杂,它就愈困扰你,放轻松一点,事情反而会走得顺畅,也说不定。”
她笑着点点头,带着一种崇拜的眼光看着父亲去开暖气,吹暖气喝冰啤酒,似乎也只有她父亲想得出来。
“怎样?”柴镇均回到座位,邀功笑道:“你老爸还是很有用的吧。”
颂恩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完全继承她老爸的功力,“那你现在跟妈呢?也是顺其自然喽?”
果然,叶如仪就是柴镇均的致命伤,他闻言,皱皱眉头,“我看你还是继续烦恼,不要恢复古灵精怪好些。”
见状,她放声大笑,她已经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她像是从自己设下的圈圈里走了出来,看见世界,发现自己只是作茧自缚,所有的事,都不只仅有一个解释、一个方法。
她和仲疆,就看缘分会带他们走到什么程度……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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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仲疆似乎还没从自己画的圈圈里走出来,或许,他甚至还没意识到有这样一个圈圈。
他这学期的课程其实已经结束了,但他还有一科报告一直还没赶出来,教授念在他平常表现还不错的份上,特地多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到这星期天以前,他非交出来不可。
今天是星期三,到星期天只剩三天了,三天内要赶完只找好资料连半个字也没开始的报告,似乎有点困难。
一下班,仲疆哪也没去,直奔回家,坐在电脑前,开始写报告,这两天,他阿姨答应晚上也帮忙照顾他母亲,还好他的表弟表妹们都放寒假了,所以阿姨能多腾出点时间。
如此一来,他应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以专心写报告,可是专心这两个字,好像忽然从他的字典里消失了似的,他就算不必担忧母亲,不必再医院、公司、家里三处奔波,但他却心神不宁。
他的心总是静不下来,前两秒轻松愉快,后两秒却又沮丧低落,是天气吗?他看看窗外,冬日的夜,静静的,幽黯的。
为什么骗自己?他叹了口气,他情绪不对,完全无关天气,而是为了颂恩。
今天他和颂恩都不需要照顾他母亲,她大概如同往常一般,逛街或上健身房去了吧。
他忍不住要去猜测她现在人在哪里?他曾经对她自愿花时间照顾他母亲而感到不好意思,总想办法别去麻烦她,但另一方面,他却又很期待她的出现,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的见她。
仲疆发现自己似乎总在回味与她相处的时光,她自在的笑容,填满他的心;她灵动的言语,占满他的脑海,他见过她照顾他母亲时,发自内心的耐性、亲切,虽说她和母亲颇为投缘,但这个年代,像她这么不计较的女人,似乎是稀有的珍品。
他对她的感情,无可救药地一日比一日更深,他对她的渴望,一天比一天更浓,他还记得那个吻,她的唇……令人沉醉的甜蜜。
搞什么?他突如其来地用拳头敲着自己脑袋,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恋爱,他却还任由自己沉弱下去,他真怀疑,他到底想让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别再想她,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明白,现在他是肯定写不出报告的了。
他一叹,移动滑鼠,打开了网络,决定上网消磨时间。
他看见有封新Mail,他点进去,那只是封不重要的广告,然而在收信匣里,他发现弟弟上回写来的信还未回复。
那是弟弟写来,希望他寄钱去帮助他制作毕业展作品的信,而他不仅没把钱寄出去,竟连信也忙到忘了回。
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对弟弟有着说不出的抱歉,更糟的是,他最近并没有做副业好增加他的存款,而原有的少量存款,必须支付母亲住院所多出的额外费用,所以短时间内,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寄钱给弟弟了;
他又叹厂一口气,最近他像是叹气机器似的,总是没来由地叹气,他正想着写封Mail对弟弟说抱歉,荧幕下方突然跳出一个即时连线对话框,显示他人在美国的弟弟也上线了。
既然他在线上,就直说罢了,他传了句话给弟弟,“抱歉,因为妈住院,所以钱可能要过阵子才能寄给你了。”
他非常歉疚地传出那些字句,没想到收到的回应却是,“钱?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