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他觉得自己心里有怒意、有嫉妒,但那种感觉又不全然是属于情人之间的。
他再走近一点,确定两个人衣着整齐,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隐隐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势逼近,小蝶倏地睁开眼睛,发现蔚紫林就站在床边盯着他瞧。
“你要做什么?”想起那天败在这人手中,他眉间的伤口好像在微微发烫,见这人的眼光移向不语,手上不由得将怀中人揽得更紧。
“嗯?”这一下惊动了睡梦中的花不语,她撑开惺忪睡眼,一时不知道身在何方。等看清了眼前的情势,便从耳根子一路红到颈子。
她忙要起身,但小蝶的手不放。
蔚紫林见这少年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手上还紧揽着花不语的纤腰似在召告对她的所有权,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抓着她干什么?没看见她要起来吗?放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很想……挨人。
小蝶也皱眉,这人凭什么用这种口气命令他,好像他是不语的什么人似的。”口气咽不下,他忘了自己其实是人家的手下败将兼半个阶下囚,脸一沉,倔强地说:“不放。”
深呼吸,再深呼吸。“再问你一次,你放不放。”
“就是不放!”这次连虚软的右手都用上了。
劳行偃躲在门外已闷笑得快内伤吐血,满地打滚。
好玩!他真的没料到会这么好玩。稍稍平复呼吸,他赶忙又将眼睛贴到门缝上,深怕错过任何一幕。
“好。”蔚紫林唇间冷冷进出这一个字,“呼”地出手——
在小蝶胸口用力一拍。
小蝶马上痛得倒抽一口气,脸色发白、眼冒金星,蔚紫林趁机一把抓起花不语,把她拉到身后。
“你,你……””看着不语巳被人抢走,小蝶虚弱指控,却又提不出罪状。
“小蝶…”花不语看见小蝶胸口的布条又渗出血来,又急又疼,马上要上前去看他的伤势,但是却被蔚紫林的手臂挡下来。
蔚紫林还是背着她冷冷开口:“他死不了的。”顿了一下,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接着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难道不怕……不知道要避嫌?”真是愈想愈光火,她难道不知道年轻男子血气方刚,莽撞冲动?如果不是这少年身受重创,她昨夜不晓得要发生什么事。
劳行偃听了这一句;扶着额头简直要昏倒。瞧大当家的口气,怎么好像他是这娃娃的爹?难道他真是?可是年纪又不对啊!
花不语张口似乎想要为自己辩驳,但蔚紫林已不由分说拉了还频频回首的她就往外走。
门外的“鼠辈”见状迅速把俊脸和门板剥离,急急往旁边小跑了几步,一反身又优雅地信步走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只是刚刚好路过此地呢,嘿!
蔚紫林一出来见于他,又看见四周刚好没有其他弟兄,却不知道劳行偃早巳吩咐众人不准接近医坊,只得随口吩咐四当家:“他的伤口裂了,找个人去照料他。”
走了几步,蔚紫林心虚开口:“用生肌凝血膏。”再走了几步,他忽然放开掌中纤细的手腕,对正在轻抚腕上鲜红五指印的花不语恶声警告:“等他好了你们就走,还有,他伤好之前不准再来这里。”说完,看了劳行偃一眼,像是在确认四当家有确实听到自己刚刚的谕令,然后快步离去。
这一次,劳行偃真的在大当家背后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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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大当家!等等我!”看见蔚紫林的身影,花不语急着追赶,怎知他听见她的声音像是有意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人。
她扶着身旁的树干气喘吁吁。自从医坊那一日后,蔚紫林不仅不理她,反而看她的跟神愈来愈阴鸷。虽然知道他和墨大哥说不定只是长得像而已,但心里那种被墨大哥讨厌的感觉,还是让她愈想愈委屈,愈委屈愈难过,两眼已盈满粼粼水光。
“娃娃,擦擦脸。”劳行偃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把出神中的花不语吓了一大跳,逼出眼中的泪水。
“你、你……干吗这样无声无息吓人?”她一把扯过劳行偃递来的白丝绢,尽情让自己的眼泪鼻涕在上面肆虐。
黑风寨里过了十来天了,不语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竟和这个初见时只觉邪佞的四当家熟络了起来。只知道他对自己真的很照顾,不仅常陪着她说话,有时还在夜里偷偷带她去看小蝶。
她当然不知道,劳行偃这一切只是为了——好玩。
“别伤心了,大当家近来很忙,不是不理你。”嗯,自己真是愈来愈会安慰人了。劳行偃啊劳行偃,小心哪天你会变成一个大善人,为善事迹被后人景仰传颂。想到那恐怖的情景,他的寒毛一根根竖起来。
虽然知道他在好心安慰自己,但有时人就是会有自虐的冲动。
花不语一点也不领情,想到看他镇日闲闲逛来逛去、神出鬼没,没好气问:“那你呢?怎么不见你忙?怎么你们强盗窝不用下山去干几票买卖吗?难道钱还从天上掉下来?”
没当过强盗也听过天桥说书的,自从来了熏风寨后,好像根本没见过这帮匪徒出去烧杀掳掠。要不是有好大半弟兄长得面目狰狞,腰间还挂着亮晃晃的利器,不然见他们打铁的打铁、种田的种田,甚至还有女眷穿棱其间,她真要以为自己只是来到一般的村落,而不是人人闻之丧胆的黑风寨。
劳行偃一面摇摇修长的食指,嘴里一面喷喷有声:“你有所不知,寨里最近有喜事,所以大家先安分两个月,算是添喜气。”
花不语抹抹泪:“喜事?”
劳行偃突然眉头深锁,像是在思索什么,然后脸上漾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看样于真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不然他干吗那么开心?耐不住好奇,她认真问:“什么喜事?”
“大当家……”看花不语已屏住了呼吸,他满意地接下去:“要成亲了。”
老天,谁来救救他?看见娃娃张口结舌、五雷轰顶的呆样,他真的真的好想当场仰天长“笑”!不行了,他得快回房去拿那瓶“舒筋化淤散”揉揉自己因忍笑而发疼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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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什么?
墨大哥,唉,蔚紫林要成亲了?
跟黑风寨的二当家?
想到下午劳行偃告诉她的“喜事”,花不语呻吟了一声,抓起被子蒙住小脸。没一会儿,热得受不了又猛地掀开。
好闷,心里好闷。问得一点道理都没有!她突然好想找个人诉心中的感受。
翻身下床,她又在深夜推门出去。
还在奇怪怎么这一路没遇到半个人,就这么逛大街似的来到医坊,一进门见到小蝶正在床上盘腿调息,她脸上瞬间涌上了光彩,所有的疑问和烦恼都已被抛到脑后。
她轻轻走到他身边,在床沿坐下。
又过了好久,他还是没动静。她不会武功,不知道调息吐纳一次要花多久时间,但也知道不能打扰。她又呆了一会儿,忍不住侧过脸端详起小蝶来。
他清瘦了一些,让他的轮廓变得更深。脸上又己冒出一大片胡髭,不是前天才帮他刮过的,怎么男人的胡子生长的速度和杂草一样快?她的目光又往下移,看见他突起的喉结和宽阔的肩膀,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滑了一拍,脸也开始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