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存心招惹我吗?”趁摩根娜还没撤走,纳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我认为你需要好好睡一觉,再说我也不想再给你任何时间,让我分心。”
他斜着眼睛向上看着她,一边轻轻地咬她的指关节。“我倒是愿意用几个小时分分你的心。”
她觉得膝盖发软。“以后会给你机会的。”
“咱们不妨共进晚餐。”
“不妨。”她的血液开始发烫,但是她无法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我买点什么吃的带来。好吗?”
“干嘛不呢?” 他打开她的手,在手掌上亲了一下。“七点半?”
“好吧。你会放潘恩出去遛遛,对吗?”
“当然。”他用牙齿轻轻擦了一下摩根娜的手腕,使她的脉搏又快了起来。“摩根娜,还有一件事。”
她的体内萌动着对他的渴望。“纳什,我真的不能——”
“别担心。”但他看得出来,摩根娜在担心,这使他心里美滋滋的。“我不跟你捣乱。我这几个钟头,光是想这件事就有意思极了。对了,昨晚我在你家门廊上留了点东西。希望你抽时间读一读。”
“你的剧本?写完了?”
“写完了,稍加修改就成,我想。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那我就给你准备一条。”她探过身,又亲了他一下。“再见。”
“晚上见。”他端着正在变凉的咖啡向后靠了靠,然后诅咒了一声。
摩根娜在门口转过了身。“怎么啦?”
“我的车停你后面了。我得穿上裤子。”
她笑出了声。“纳什,真是的。”说着,她漫步走出屋去。卢娜也从床上跳下,跟了出去。
“嗯,”纳什对正在打瞌睡的潘恩说,“我想她能对付这件事。”
他向后坐稳,准备在辉煌的独处中享用他的咖啡。他一边啜着咖啡,一边打量那间屋子。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看着摩根娜用什么东西把自己围在她最私密的地方。
有戏剧效果,当然。她走到哪儿,都有戏剧效果相随。她选择的大胆的宝石色就能体现这一点。墙是松绿色的。夜间被他俩踢开的床罩是翠绿色的。飘动的窗帘上,两种色调扎眼地配在一起。窗下是一把装饰成蓝宝石色的坐卧两用长椅,上面堆着石榴红、紫水晶色和琥珀色的大靠枕。长椅的上方弯着一盏轻盈的铜灯,上面有一个球状物,宛若壮丽的绛红色的朝阳。卧床更是非同凡响,揉皱的床单有如一池绿水,四周是敦实的曲形的床头和脚踏板。
纳什来了兴致,于是开始起床。潘恩仍然蜷着腿,不过在纳什友好地推了几下后,有礼貌地滚了一下,在床的中间打起鼾来。纳什光着身子,一手拿着杯子,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床头柜上立着一条摸得锃亮的银龙,龙头朝后,龙尾闪闪发光。张开的嘴里含着一根灯芯,表明它能口喷烈焰。摩根娜有一个漂亮的带镜子的梳妆台,下面是一个带垫的坐凳。纳什一直觉得那个梳妆台有着强烈的女性的气息。他能想象她坐在那里,用镶宝石、带银背的头刷梳头,或从梳妆台上挑选一个色彩绚丽的小瓶,用里面的润肤露在皮肤上涂抹。
他无法抵制这种诱惑,拿起一个瓶子,打开长长的水晶盖,闻了起来。这时,摩根娜俨然就在屋里,就在身边,他几乎能看到她。这是一个女人复杂而强大的魔力。
他不情愿地盖好瓶盖,把瓶子放回原处。哼,他不想苦苦地等她一整天。一个钟头也不想等。
别急,科特兰,他告诫自己。摩根娜才走了五分钟。他这样子简直像丢了魂。或是中了魔。这想法引发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疑惑,他皱了一阵眉后才将其忘掉。他没受任何符咒的控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完全控制着自己的行动。只不过这屋里她的气息太浓,身处其间,免不了心旌摇荡。
他皱着眉,把手伸进摩根娜放在碗里的一堆光滑的彩石,在里面搅动着。如果说摩根娜迷住了他,也是可以解释的。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他看到了那么多,了解了那么多以后,想她的事多过想其他女人,是很自然的。研究法外之力毕竟是他所长。寻常的世界里存在着不寻常的力量,摩根娜就是鲜活的证明。
她是个了不起的情人。慷慨、奔放、响应能力简直让人难以消受。她有幽默,有智慧,有头脑,还有轻盈的身体。单单这种组合就足以令男人匍匐在她的脚下。再加上仙境里的尘埃,她是绝对无法抗拒的。
再说,摩根娜帮他写完了那个故事。纳什越想,越觉得那个剧本是他迄今为止最出色的一部。
但是,如果她不喜欢怎么办?这想法像只讨厌的癞蛤蟆一样钻进他的心里,让他两眼发愣。不能仅仅因为他俩曾经同床共枕,以及做过其他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就认为她会理解或欣赏他的作品。
他是怎么想的——剧本还没润色就拿给她看?
太糟糕了,他厌恶地对自己说,一边弯腰抓起牛仔裤。接下去的几个钟头,他需要为这件事担心了。纳什大步走向浴室时,心中不禁纳闷,他怎么会陷得如此之深,让一个女人在这么多事情上把自己弄得方寸大乱?
第八章
四个多小时以后,摩根娜才抽出空来给自己冲杯茶,一个人独处一会儿。刚才,招呼顾客,接打电话,验收货物,忙得她不可开交,纳什的剧本,只是匆匆地测览了前一两页。
剧本深深地吸引了她,以至每次被人打断,都使她忿然不悦。现在,她一边烧水,一边轻轻地吸吮着酸酸的青葡萄。曼蒂正在店里招呼两个大学生。摩根娜知道,因为都是男生,曼蒂用不着别人帮忙。
她嘘了口气,开始泡茶,然后静下心来读纳什的剧本。
一小时后,壶里的茶已经变凉,她也没顾上喝一口。她看得如醉如痴,索性翻回到第一页,又一次从头读起。剧本十分出色,她想。而且,因为她所爱的人能创造出如此丰富多彩、如此聪明过人、如此引人入胜的作品,自豪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才华横溢,一点不假。她知道他很有天赋。他的电影总能给她带来愉悦,使她深受感动。但她以前从未读过什么电影剧本。不知什么缘故,她曾以为,那不过是个提纲,是个还要由导演、演员和技师们为观众添加血和肉的光秃秃的骨架而已。但是,眼前的这个剧本,情节编织得如此多彩,又处处洋溢着生机和神韵,一点不像印在纸上的文字。她分明能眼有所见,耳有所闻,心有所感。
她在想象,经过演员、摄影师和导演的添砖加瓦,纳什的电影当选为本十年的最佳影片,当是十拿九稳之事。
她惊讶的是,她认为风度可人、多少有点自负、常常表现出舍我其谁的这个男人,内心深处却蕴藏着这样的品质。而就在前一个夜晚,他的百般柔情也同样令她惊叹不已。
她把剧本放到一边,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以前还一直自以为眼光过人呢。这样想着,脸上掠过一丝笑容。纳什·科特兰的宝葫芦里到底还有什么别的珍藏?
他正卖力地写下一个剧本。灵感的火花已经迸发,纳什不是一个轻易让好主意溜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