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就跳呀。”她发觉自己的心情还不坏,原来心情的好坏跟她离台北的距离远近成正比。
两人状甚亲密地滑进舞池,跳一支慢舞。
“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有吗?”
“比上次见到你时开朗多了。”
她像要附和他的话似的开朗一笑。
“你也不太一样。”
“干嘛学我说话?”他心情也好得想说俏皮话。
“我才没学你说话呢。”她斜睨着他。“你说的是好话,而我想说的是坏话。”
“哦?说我什么坏话?”他的兴致被撩了起来,扬起眉盯着她看。
“你今天看起来很狼狈。”
“那是因为在苏澳折腾了老半天,给气狼狈的。”他对她的批评不以为忤,“别说得那么实在嘛,就当我不修边幅好了。”
“看不出你的自尊心还挺强的嘛。”
“是虚荣心。”他大方地嘲笑自己。
她笑了,原来眼前的帅哥还很幽默,满好相处的。
舞曲结束后,他们回到座位上喝饮料。
“找到人跟你约会了吗?”她记得他说过还没有女朋友。
“没有,等你点头喽。”
“少来,你根本没约过我。”
“我脸皮薄嘛。你上次那样子就算没拒我于千里之外,少说也有百里了。”他似真似假地提醒她。
“看不出来你脸皮这么薄。”她糗他,然后又一本正经地指导他道:“你如果真想要追一个女孩子,就应该锲而不舍才对,除非你不是真心的,要不然怎么会轻言放弃呢?”
“你这是在暗示我要对你锲而不舍,不要轻言放弃吗?”
“不是。”她的脸色猛地一沉。心中忽觉隐隐作痛,费家齐当初为什么舍得放弃他的最爱?或者他并没有放弃,对了,他选择另一种方式来爱,而且他要爱一辈子。
“女孩子说“不是”就是“是”。”
“那也不一定。”
“不管,反正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
“回台北之后,我就开始约你。”
“随你吧,你高兴就好。”她已有些心不在焉了。
— — —
回台北之后,范姜明葳抽空去了车家一趟,她想看看久违的王妗娣。
“明葳,”王妗娣一见她便愉快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了,接到你说要来看我的电话,我就一直兴奋到现在。”
“好久不见。”她也开怀──笑。
“请进。”
两人在客厅里喝茶谈天,曾经山重水复而今柳暗花明,她们心中早巳不存芥蒂,徒留些许感慨而已。
“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工作太忙,总是抽不出时间,所以一拖再拖,拖到今天才来。”范姜明葳很抱歉地说道。
“你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范姜明葳安慰地笑着。她见到王妗娣的第一眼就发现她变了,脸上昔日有棱有角的线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婉的神情;也许经历过种种痛苦之后,她成长、蜕变了。
“你瘦了,不过气色很好。”范姜明葳注视着她的脸说出自己的感觉。
“都得归功于我妈,月子里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现在才有一点人气。”
听王妗娣提起坐月子的事,范姜明葳才启口提她死去的孩子。
“孩子的事,你一定还很难过吧?”
“当然,那种悲痛是一辈子无法忘怀的。”一提起那与自己无缘的孩子,王妗娣立刻红了眼眶。
范姜明葳没有说安慰她的话,只是换个位子坐到她身边去揽住她的肩轻轻拍着。
王妗娣吸了吸鼻子,理了理愁绪之后才想起来她一直忘了问范姜明葳的事。
“明葳,听子良说,你跟他一个朋友正在交往是吗?”
她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们很要好了吗?”
范姜明葳朝她一笑。“嗯。”
“那很好,看到你的感情有了归宿,我就不那么觉得遗憾了。”
“其实你不必遗憾什么,我对子良也许一开始就不是我们每个人所想像的那样。”范姜明葳说出她愈来愈明白的感觉。“现在我只希望看见你跟子良真心相爱,过得幸福美满。”
“子良他对我很好。”王妗娣脸上泛起一抹娇羞,令人望之动容。春天对她而言,也许来迟了,但总是来了。
“那就好。”
“明葳,我也盼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的幸福。”
她们促膝而谈直到黄昏,范姜明葳才向王妗娣道别,虽然没有共进晚餐,但她头一次感觉到和王妗娣会是永远的朋友。
— — —
费家齐驱车独自前往淡水,到关渡大桥看夜色。他车子驶向一座小丘陵,远眺田庄零星的灯光,新的高楼大厦灯火辉煌倒映在水面上,朦蒙胧胧的。这样的夜景的确有点像香港。
夜风挟着潮湿的泥土味,拉近了人与大自然的距离。如果她也能陪他一块置身这样的夜色中就更好了。遗憾的怅然使得眼前的浪漫顿时索然无味,他神色黯然地回到车上,发动引擎,决定回家。
忙忙忙!她真有那么忙吗?忙得连见他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他的思绪被晚风拂过,恍惚了起来。她像一朵云,来了又走,多少个期待的日子过去了,他只能闭上眼在梦里凝视她,亮起灯后又在眼里失去她,期待的结果总是一个个不能成眠的夜。
中途他改变了主意,去了长春路的BSone。沿着铁艺栏杵,他上了阁楼那一层,坐在这里可以俯瞰楼下的景物。
乐团正暖身准备着,很多人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享受现场演奏的震撼。不一会儿,例行演奏开始了,现场气氛顿时滚热而骚动,许多人下舞池随乐声翩翩起舞,忘情扭摆着;按兵不动的人则在位子上摇头晃脑地打着拍子。
费家齐举目所及的范围里是一片甚嚣尘上的热闹,而他却是轻轻地啜着孤独。
两、三支曲子过去了吧?他不太清楚。浓烈的酒和强烈节奏的音乐使他的身体微微发热,他脱掉套头毛衣,打开了衬衫的前两颗扣于,任目光继续漫不经心地在楼下的舞池中游移。
倏地,舞池中一对身影掠过他的眼前。瞥见那一幕的瞬间,他才感觉到今晚唯一的震撼。带着轻微的颤抖,他把一颗心高高悬挂,定定地注视着刚才发现的身影。
等待是他的习惯。他又要了一杯相同的酒,坐在相同的地方等待,看看自己将等到什么。
现场演奏结束了。程昊和范姜明葳回到吧台边坐着。
“欸,今天算是跟我约会吧?”程昊揩着额头上的汗水。热舞过后的他汗水淋漓,微喘地问她。
“你别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陪你打发时间而已。”她也汗如雨下。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我看你八成也过得满无聊的。”
“无不无聊都无所谓啦,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嘛。”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啊?口气这么哀怨。”
“你的想像力未免太丰富了吧。”
两人各说各话,相视而笑。
“下个月我跟外景队要到日本去一趟。”程昊换了个话题。
“干嘛?”
“当然是去拍片喽。”
“我知道,我是问拍什么?”
“健康食品。”
“真好,你还可以顺便赏赏樱花。”
“也许吧,如果我有时间的话。”他侧过头又问道:“去过东京吗?”
她摇头。“我比较想去巴黎。”
“有特殊理由吗?”
“想闻闻巴黎的味道。”她的目光渐渐失焦,脑海中浮现的是费家齐提到巴黎时的神情。
程昊点着头,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