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和程愿水呆立着,两人都没法想像,古汉泽对程愿水的猜疑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程愿水再也忍不住地潸然泪下,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的样子就像是被抛弃的可怜孩子,依恋地望着不属于自己的家乡灯火。是怨恨?还是离愁?她自己也弄不清了。
“程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侮辱她、作贱她!”文森睁大双眼,不甘示弱的大喊着。
“侮辱她、作贱她的是你,不是我,是谁把她当作功名利禄的阶梯往上踩?是谁陪着她到处去和人出任务、去当别人的情妇?”古汉泽激怒地吼叫。
文森一听,气血上冲,顾不得一切,右勾拳狠狠地往古汉泽脸上挥去。
只见两人扭打成一团,老李在旁边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他们打的激烈,他担心两个人都挂彩。转头想请程愿水劝架,程愿水却像幽灵一样的站在一旁,脸上泪水不曾停止,但看上去却有一种特别的轻松。老李心里起了一阵寒颤,他曾在一个要寻短见、万念但灰的老人脸上看过这种表情,而程愿水花一般的容颜竟也有如此特异的神情,使他本来想说的话在看了她之后全忘了。
“你们两个住手!”程愿水轻声的说。现在的她想远离这一切,远离所有姓古的男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
可是,她不能就这样离开,她必须没有负担的离开,她还欠眼前这个男人一个安全,欠古老那没完没了的债,只要明天那个老躲在暗处的鼠辈落在她手中,她就自由了!她深呼一口气。她的孩子没有父亲也一样能得到幸福,至少他还拥有母亲啊!她和肚里的孩子可以相依为命。程愿水又不自觉抚摸着婴孩栖息的平坦小腹。
“这些不重要,明天才是最重要的。文森,我要和你谈明天的事情,我在会议室里等你,至于你们要打多久,随便你们!”程愿水的声音沉重、伤感而且清晰冷静的响起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书房。
两个正在扭打的男人也停止了打斗,老李连忙把两人都扶了起来。
“夫人的样子有点奇怪。”老李担忧的呢喃。
“我不跟你死缠烂打,你这样对待程这么好的女孩,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文森抹抹嘴角的血,恨恨的对同样带着伤势的古汉泽说。
他冲出了书房,追着程愿水的背影。
“先生,你不要紧吧?”
老李看见古汉泽泄气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抓耙着头发,而他的嘴角还缓缓地淌着血,老李连忙用面纸拭去。
“先生,也许你会怪我多嘴,可是你今天真的是太伤夫人的心了。夫人最后的那个表情啊,好像放弃了一切似的,令人看了不忍心啊!”老李一边轻轻为古汉泽料理伤势,一边委婉的说着。
古汉泽粗鲁地推开老李,粗声的说:“你走开,我想静一静。”皮椅一转,背对老李,下了个绝不含糊的逐客令。
老李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关上房门走出房间。
书房又再度恢复黑暗,古汉泽又把自己关在漆黑的书房里。
夜无声的静止着,属于黑暗的酵素也开始浮起腐败的泡泡。
第九章
东绅集团的股东大会就在五星级饭店议事厅召开,会议场内外部是黑衣墨镜的剽悍男子。腰间鼓鼓的,似乎拥有强大火力的保镖则是到处打量着,惟恐稍有闪失,发生任何意外。
所有人员都在引颈企盼,因为了解东绅集团权力运作的人都明白,东老二是否能将古老的权力推翻,全决定于古老是否能“引清兵入关”——古汉泽的支持与否决定了东绅下一任董事长人选。
各路人马杂沓,却暗暗自成系统。虽然会场文静无事,但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现在的和平只是激烈风雨前的平静。
在饭店大厅前埋伏的田岛则露出满足的微笑,这是属于行刑前的微笑;当然,田岛脸上的不是受刑者的无奈笑容,他的笑容充满了刽子手行刑前既促狎又残忍的优越。
对于这一刻,田岛已经迫不及待了。程愿水走了这个险步,让古汉泽彻底暴露在危险之下,他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田岛几乎想大笑三声。东老二的一半悬金已经汇到他在瑞士的户头,今天结束,就可以论功行赏了。
田岛调整一下狙击角度。从这个角度看来,进入会议厅的唯一电梯入口已经被他锁住,只要任何人一进入狙击范围,绝对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他不会错失机会,近身刺杀当然是最稳当的作法。
这一向是田岛无法放弃的乐趣,看着死者的瞳孔在眼前放大僵硬,看着血液从伤口向外强而有力的喷出,田岛已经感到自己呼吸局促起来。
他瞄了一下手表,环顾了这个饭店对面的小角落,对于自己能占得头筹,完全掌握这个会议厅的罩门,不禁得意了起来……
饭店前突然一阵骚动,田岛欣喜的露出猎人嗜血的狞笑。是时候了!他等太久了!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田岛伸展了双手,交握得吱嘎作响,他迫不及待地从望远镜里看到他日夜镇定的身影。
果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就是程愿水那群工作人员,他都看腻了,他们谨守着所有专业步骤,六个人三百六十度的扫瞄,他屏息的等待上场的时机。接着,文森进来了,程愿水依旧白衣飘飘,随着程愿水身后就是正主儿了。
镜头中的古汉泽,看起来阴郁又莫测高深,十足的令人痛恨,田岛咬牙切齿的吐了一口红红的槟榔汁。
是时候了,是送古汉泽上西天的时候了!田岛从容地排开人群向前走去,望远镜随手丢在地上,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三节枪管,一连前进一连组合这个有强大火力的组合狙击枪。田岛的行动实在太过沉稳迅速,以致于所有胸前戴着识别卡的专业人员全都没有察觉,大家的目光朝向远方,没人料到刺杀者会有胆量采取逃脱难度最高的近距离暗杀行动。
田岛微笑着,他穿梭在人群中,越过一个又一个,丝毫没有和任何人碰触,手上长长的枪管微微下垂,就好像是他手臂的延伸那样的自然,没人多看他一眼。
田岛在瞬间就已经来到距离古汉泽他们三个身长的距离,田岛的呼吸更加沉重,他喘着气,手上的狙击手枪瞬地抬了起来,左手扶着枪管,右手扣着板机,田岛稍一俯身,精准地瞄准目标,自信而狂妄的笑容已经挂在脸上。
没有任何迟疑的对准古汉泽的心脏,这样顺利得让他有些吃惊,扣下扳机后,田岛才了解为何一切如此容易,原本得意的脸上只剩下扭曲的、可怕的震怒,张开的嘴巴中怒吼着最不干净的语言。
即使田岛用的是消音武器,仍然引起一片哗然,因为程愿水忽然往古汉泽身上推扑上去,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程愿水的胸前一下子就染了血红,这一击非同小可,近距离的重武器暗杀,连最坚固的防弹衣都保护不了,子弹的冲力硬生生把挡在古汉泽侧前方的程愿水弹往后飞了起来,然后才重重跌摔……
— — —
古汉泽呆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任何声响,程愿水突然不再前进,反而往他身上推来,然后,两人被一股强劲冲力往后带……程愿水呢?古汉泽连忙找她,只见会场上所有的人都嘶声大吼着,所有的人全都慌乱地跑着,而离他不远处有一个蜷缩的白色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