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有事?”周中坚问。他们刚开完会,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
“阿爸带情人和BB回来,他要求见妈咪,我恐怕办不来。”
“安娣是个度量很大的女人,别担心,我在旁帮你说话。”中坚笑。
“度量再大的女人也难容丈夫的第二个女人。”以战苦笑。
“尽力而为。”中坚拍拍他肩。“以战,你一直是个乐观的人。”
“以前是——”以战思索一下。“发生了这些事再乐观不起来。”
“别让那件事影响你一辈子,以哲的去不关你的事,不必自责。”中坚诚挚的。
以战摇头,迳自回到办公室。
他很羡慕中坚,中坚彷佛永远无牵无挂,潇洒得像一片云,在天空自由飞翔,无拘无束。他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无论读书、事业,从无到有.靠自己本事出人头地,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以战也曾经有类似的心理和想法,也曾对人生前途满怀著希望,只是——只是——是那件事完全影响了他,今他做事缚手缚脚,大局为重!不能再随心所欲,尤其——他的眉心深深皱起,尤其明柔将来到的孩子
他无意识的挥挥手,想挥开这烦人的事,努力投入工作——做不到,闭上眼睛他就会想到那些纷乱、复杂,不得已也理不清的事。
轻轻叹口气,拿起正在响的电话。
“以战,我是可欣,”可欣温柔但失去明朗的声音。“能否转告妈咪,今夜我不去陪她,要替一个同事赴美饯行。”
“是——是,当然可以。”他说得结巴。
骤听可欣的声音,他慌乱而不安,对她,他有一辈子的歉疚,是他今她失去以哲。看见她沉默的哀伤,他总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接触那张美丽的脸。
“妈咪现在不在家,工人说她去庙里吃斋。”她再说。 “是是。”他的思绪飞得很远了。
“谢谢。再见。”
“你——”他想说甚么,又觉得不妥。“我会跟妈咪说,明天你——会来吗?”
“我会。”安安静静的挂线。
以战的心忸曲疼痛起来。
没心绪的看了几份文件,周中坚走进来。
他还是那么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该回家了,”中坚笑。“安娣答应我今晚有她亲自堡的靓汤。”
以战沉默的收拾桌上物件。
“通知可欣一起走吗?”中坚问。
“今夜她有事,不去。”
“啊。”中坚这么说,看来很失望。
以战把这些看在眼里,却没说甚么。三岁小孩也看得出中坚对可欣的好感。
虽然傅太一直挂念可欣,有中坚在的饭桌上,也不愁寂寞。他能说许多今人开怀的话.而且见识又多。
“可欣是不是说明天会来。”傅太不放心的追问。对可欣,她有特殊的感情。
“是。一定会来。”以战说.“阿爸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与我无关。”傅太脸色一沉,很不高兴。
“他想见你,”以战看著她的脸色慢慢说.“还有——那女人和BB女。”
“荒谬,”傅太大怒。“他竟胆敢这么说?”
“妈咪,我总要把话传到,”以战好为难。“那个BB女又无罪。”
“我不见他们。”
“安娣,或者叫他们回来负荆请罪?”中坚适当的加上一句。
傅太给中坚面子,没说“不”字,看情形,她还是不会同意。
“他离开家时我说过,只要走出这个大门就永远别回来,他答应过。”傅太说。 “我想阿爸已后悔。”
“他会后悔?”傅太嗤之以鼻。
“安娣宽宏大量,而且——也应该把可欣让他们见见,你有这么出色的女儿。”中坚又说。
傅太颇为动容。
让他们见见可欣?是啊!这个几乎做媳妇的出色女子,该让士善他们羡慕。
她没置可否,也没再谈下去。
可欣不在,气氛就没那么好,饭后不久大家就散了,中坚也回酒店。
这么早他睡不看,要运动又太迟,犹豫一下,走到二楼的酒廊。
酒廊里人不多,第”眼周中坚就看到个他喜出望外的人,可欣跟另外几个女人坐在一角,她仍是落落寡欢。
毫不思索的走过去。
“可欣。”他愉快的叫。
可欣抬起头,显得十分意外。她没作声,只见黑眸闪了一闪。
“我能坐下吗?”他目不转睛。
“欢迎。”女士们移开座位,他就坐在可欣的对面。
“我是周中坚,”他自我介绍。“可欣的朋友,暂住这酒店。”
“我们知道你,楼下‘傅氏’公司的人,”有个活泼的女人笑。“你从纽约来。”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立刻融洽了。
众女吱吱喳喳的讲话,只有可欣最沉默,她有旁观者的漠然,好像她并不属于这一群。没过多久,她提议回家。
“我想早些回去休息。”她说。
“才十点半,这么早。”有人反对。
“再坐半小时。一有人提议。
一这样吧,你们继续,我送可欣先回去。”中坚非常主动的争取每一个机会。
“我自己有车。”可欣说。 “那我送你到停车场。”中坚坚持。
在众人的视线里,他陪她离开。
“安娣整晚提著你的名字,她十分挂念你,”中坚说:“看不见你,她就若有所失。”
“她只是把以哲的影子投在我身上,她最爱以哲。”她淡淡的。
“他们说要你见傅士善。”
“富士山?”她不懂。
“以哲以战的父亲,傅士善。”中坚笑“他带著情人女儿从法国返。”
“妈咪愿意见他?”
“等你去劝说,”中坚思想十分开放。“我觉得安娣应大方些,几十年夫妇,再见亦是朋友,对不对?”
她微微摇头,没有任何表示。
酒店职员替可欣取来汽车。
“真不要我送?”周中坚诚恳的。
“你送我,谁又送你?”她笑。如飞而去。
中坚在那儿呆了半晌,怀著她的笑容,怏乐的走回酒店房间。
今人赏心悦目又舒服的女孩。
傅太终是没见丈夫一面。
她曾矛盾了一阵,加上可欣、以战、中坚他们在旁劝解,她一度心动过。可是想想那女人到底还是抢她丈夫的女人,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的情形下.她没见他们。
士善、美媚带著女儿和护士赴北京前对以战说.
“今年她不见我,明年再来,”士善极有耐性。“我会等。”
以战并不明白!移情别恋的父亲为甚么非再见母亲一面不可呢?他已不再爱她,不是吗? 接看,接到明柔顺利产下男婴的消息。
“妈咪,”明柔在电话里急切的说“请让以战过来看看我们,至少要接我回港。”
“我会。我要他立刻去三藩市。”
可是以战不肯,坚说公事走不开。
“不能让亲家怀疑我们不重视明柔,”傅太苦口婆心。“这是傅家第一个男孙。”
“你放心,妈咪。我自己打电话跟她讲,她识大体的。”以战说。
在电话里,明柔哭了。
“在三藩市这半年,你一次也没来过,孩子出世,你也不闻不问,到底你怎么了?”
“我忙。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
“不是找人代替以哲吗?”
“没有人可以代替以哲,”以战正色说:“你生产后最好多休息几个月,也别急看回来。”
“你——怎么完全变了?”明柔有明显的不安。“你变了心,不再爱我?”
“不要胡思乱想,”他沉下声音。“我们傅家仍在守丧期中。”
“你过来陪我,一星期都好。”
“很难抽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