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忍受到升上高中之后,李晤便自己在外租屋,而弟弟则是很早就学坏了,自读国中起便常常失去踪影好几天。
而难得的是李晤内心的火焰在经过冰雪的摧残后却只有变得更温暖,不只对人友善,甚至将心比心地去关怀流浪动物。
「虽然我和你的情况相差很大,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我们都孤独了很久、都满早就离开了家,只能靠自己。现在我们有彼此可以互相依靠,有什么难过的事,不要逞强,都请对我说。」她握紧他的手。
他对洪慕莓的善意,也紧紧回握住,让两双手紧紧交叠着,接着像是下定决心般,吐出一段他埋藏很久的想法。
「虽然有一样的家庭遭遇,但我和我弟的想法不同。他觉得对家庭、社会绝望,所以他放弃了一切,包括他自己;可是我反倒发誓,我将来要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绝不轻易拋弃任何我爱的一切。我承诺过的,不会反悔。」李晤诚挚的目光望进她眼里。
她应该要更感动的。
可是不知为何,洪慕莓的心中却有一股莫名的恐慌缓缓升起。
她松开了手,不想再提。
李晤也不勉强,他了解,对还未完全从被未婚夫背叛的情绪中走出来的洪慕莓而言,这些话过于沉重了。
或许她在害怕,害怕交心只会导致另一次碎心。
两个人继续从高处俯瞰整个城市。
即使是夜里,城市继续在脉动着,车潮川流不息,有些人已进入梦乡、有些人则还在工作。
有些人也许每天擦身而过却不认识彼此,有些人或许终其一生永不相遇。
他原本有属于他的世界,她也有她的生活。
一个每天在小动物的病痛中打转,另一个则总在面粉和蛋的比例中伤神。
突然有一天,他们遇见了彼此,两条并行线就此变成了纠结的丝线。
许多人称这过程为「有缘」。
可是在现代都市中,一个人一天可以遇见数不清的人;而一个人一生中,又有多少次心动的感觉?
两个人要携手走下去,光是靠「有缘」是不够的。
即使是天上掉下来的,也要愿意去拾起,并把握住。
她拾起了,可是对于要不要将这份礼物珍惜一辈子,还有些犹豫。
曾被拋下过的他,正慢慢等待她的决定。
第六章
鞭炮声震天。
大哥开启洪家大门,并端出洗脸水。纳采人拿出十二件聘礼,亲友们互相寒喧。
她的爷爷在列祖列宗前燃香祝祷并献饼、献礼后,她便在双方亲友的注视下捧出了甜茶,压茶瓯之后就是最紧张的戴戒指了,她遵照母亲事前的指示,将指头弯起以避免被新郎吃定。
她的小弟在外头又点燃一串鞭炮。
大家坐下来吃酒席,虽然在家中举办,但是菜肴都是向知名餐馆订来的,人人赞不绝口。
宴毕,男方亲友带着女方的回礼尽速回去,她忍住自己想说再见的念头,只因习俗里是不可互道再见的。
不过他在上车前,回头对她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似乎在赞许她今天的表现不错,没给他失了面子。
她事前对订婚的繁文耨节有些担忧,幸好整个仪式过程近于完美……
但是,再怎么完美的仪式,最后都宣告失败。
洪慕莓睁开眼睛,拖着沉重的脑袋去洗了把脸,瞧瞧镜子里脸上未干的泪痕,摇了摇头。
怎么会梦见和施文泽订婚那一天的事呢?
她偶尔还是会梦见施文泽,不过近来已经减少许多。
可能是因为昨晚李晤说的那一番话吧。让她开始考虑未来和李晤的路该怎么走,也因此想起了从前。
她恐惧一模一样的仪式还得再来一次,只是男方换了人,若是那样的话,她肯定会崩溃。
不要!她不要再来一次!
如果她要再次订婚,一定会历经比从前更复杂的过程:该怎么跟家人谈、怎么面对家人的质疑……不不,其实这些都比不上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她该怎么去面对自己?
假若换成是从前,有人问她:「妳要和施文泽结婚啊!妳很爱他吗?妳有信心和他共组家庭吗?」
她都一定会肯定的回答「我爱他」、「当然会」!
但现在若有人问她同样的问题,她却无法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只是害怕自己再度遭到背弃,她还有另一个困扰,可是她却无法清楚地描绘出问题的症结。
作了这个梦之后,她终于明白了她隐忧的真相。
「我爱李晤吗?还是只是被李晤的诚心感动?」对着镜子问,镜中的她响应出一脸迷惘。
如果她爱李晤,为什么没有如同从前那样的炙热?
施文泽老说她像极忙个不停的小蜜蜂,整天团团转,事实上是因她一见他就开心雀跃得很,而且会一直想为他做点什么。而他不在身旁的时候,她也会不断地跟朋友提起他、想着他。
简直是这世界上除了施文泽以外,她再也没有其它。
可是也有人说:「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细水长流才值得珍惜。」
爱得那样火热的施文泽用欺骗离开了她,或许李晤才能跟她天长地久。
不过如果是出于同情的话,那就得另当别论了。李晤对她好,她也正值悲痛,于是两人就这么凑在一起。她究竟是爱他,还是只是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如果不爱的话,为什么会关心他?眼睛随着他而打转,为了和他约会而好好打扮自己呢?
洪慕莓心底浮现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该死,那些爱情顾问和专家们干嘛那么多啊?况且每个人抱持的看法不同。为什么爱情没有标准答案呢?也省得她左思右想,弄得自己烦躁不已。
顺其自然发展好了。刷完牙,她心情平复了些。
正打算出门上班,却有电话。奇怪,谁会在一大清早找她?
「喂,是慕莓吗?」
磁性而迷人的声音,带有些许的陌生与不安。
「呃……」
「慕莓,是妳吗?妳……不认得我了?还是妳不想认我……」
不可能的!霎时间,她的脑子变成一片空白。
「……文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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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是亮着的,洪慕莓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黄昏的景象,因她总是在打烊后才下班,伴着的多是月亮。
火红的夕阳已在街角的天空,她瞧见了夕阳下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一早接到电话,施文泽约她一起吃晚饭、聊一聊。
她答应了。
一上班便告知池紫霞要早点走。其实身为蛋糕师傅和合伙人的她,时间本就是自由的,只要做足蛋糕和点心可用。
池紫霞也没多问,她也尽量不显露出任何讯息。
她不是不想提,而是她自己也还无法消化这件突如其来的消息。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而他又会跟她说什么?道歉或是更大的伤害?
施文泽转身,对她僵硬地微微牵动嘴角,然后对四周张望一下,像是生怕他与她的会面被熟人瞧见。
一暗一亮的两种感觉在她心中拉锯。
「吃火锅?」文泽问。
「好。」亮的部份多了一些,因为火锅是她向来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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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员挂着笑容迎上前来。
「欢迎光临,请到这边坐,两位请问要点什么?」
「妳决定。」施文泽说。
鸳鸯?不太好,单一的则有:日式、韩式泡菜、麻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