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橙黄连天的草原上,清朗带笑的嗓音从蓝天和黄草间随风散出,秋风拂来又去,枯草扬起又落,金黄色的阳光下有两道挺拔的人影及高骏的白马顶着白云姗姗出现。
「石头,是城镇耶!终于看到城镇的影子了,你有没有看到?」白衣男子兴奋的高喊。
「有。」灰衣男子在一旁搭腔,不过,声音像极了无力的叹息。
「待会儿到镇上得好好吃一顿,鸡猪鱼牛羊各点一道,小菜名产各上三盘,当然菊花浦洱更是少不了;然后再上街逛逛,看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得碰一碰,接着……」
兴致勃勃的话语还没说完,一旁的石头便插话道:「商行管事昨夜飞鸽捎来消息。」那只只剩下一堆羽毛、骨骸的信鸽,相信他这个烹鸽凶手应该还记得这回事才是。
正讲到兴头的白衣男子语气一顿,「飞鸽?」
「管事急着要您核对帐目,他好把账本送回。」
昨夜信鸽才飞抵头顶天空,便无端成了无毛鸽,而脚边的纸签理所当然被这人物尽其用拿去生火,在纸签被火燃尽前,石头只来得及看到这么一行字。
「嗯~~原来是这样啊!」抚着下巴,白衣男子点点头,就在灰衣男子以为他终于把话听进去时,又接道:「就说肚子怎么怪怪的,原来是又饿了,昨夜的飞鸽实在不够吃,莫怪乎现在没什么体力走路。」
闻言,石头唇畔一抖,接着便解下腰间的水袋喝了今日第八口水。
老实说,这秋日阳光一点也不热人,但有的时候嘴里实在需要一点口水以压下些什么,尤其是和白衣男子相处了一个上午之后。
「石头……」
「是,属下了解,属下立刻去办。」不就是找食物填饱某人的胃,石头非常明白。
「不是,是有姑娘耶!」清朗的声音夹杂着兴奋的语调。
才飞到空中的灰衣身影紧急一顿,然后落了地,转过身,眼前哪里还有那白衣男子的人影?往前远眺,在前方第一百八十一棵大树下,似乎有白袍若隐若现。
石头抹了一把脸,把有些歪曲的脸恢复原状后,才提气施展轻功向前奔去。
「姑娘、姑娘,敝姓东方,名卦戏,适才无意瞥见姑娘身影,想说彼此既是同路人,于是特来打声招呼。」白衣男子笑咪咪地自我介绍完毕后,身边一抹灰影正好降落登陆,于是素扇一转,继续介绍,「至于这位呢!则是在下的护卫,姓……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没在下的好听;名……也没问过,不过在下帮他命了个名副其实的好名字,叫石头,好听不?不过,石头不是什么挺重要的人物,姑娘可以自动忽略。」
垂首独行的离赋一听到背后传来呼唤,先是抬起头看了眼湛蓝苍天,然后才缓缓转过身。
一白一灰还有一匹过于高壮的白马,伫立在绵延广布的黄草和湛蓝苍天间,他们的身影占据她所有的视线。
曲着膝,她朝他们欠了个身,「两位公子好。」语毕,便又缓缓转过身,继续前进。
「呃……」看着已经离自己两步远的纤瘦身影,东方卦戏俊脸上爽朗的笑容顿时一滞。
就这么走了?不会吧?「姑娘、姑娘,等等啊……」
轻缓的脚步一顿,纤瘦的身影还是抬头先看了眼湛蓝的苍天,然后才缓缓转过身。阳光下,清冷双眸映着金亮的阳光,彷佛有一瞬间的透明。「敢问公子有事吗?」
东方卦戏垂首看着眼前沉静的平凡容颜,瞬间感到什么东西被挑起似的,却马上感到肚子传来一声咕噜声,原来是饿虫又来作怪。
「呃……我……我肚子饿了。」抚着肚子,俊朗的脸庞依然嘻嘻笑着。「请问姑娘可有食粮可以分给在下?」
「食粮……」垂下眼睫,除了沉静并无其它特色的脸蛋像是在思索什么,不过,很快就卸下肩上的包袱。「我这里有几块烧饼,如果两位公子不嫌弃……」
「不会、不会,姑娘肯施舍食粮,在下欢喜都来不及了,怎敢嫌弃。」收起手中素扇,含笑黑眸盯着她那双看起来一点也不纤细、柔华的素手,从包袱中拿出一包油纸。
此时,一阵风来,带来食物的香气,东方卦戏忍不住吞了口唾液。好香啊!
「东西不多,但我想应该够两位公子饱餐一顿。」向前走了一步,她不偏不倚地站在两人的正中央,把油纸递向前。
东方卦戏的视线从裹得扎实又利落的包烧饼的油纸上,缓缓移到那张平凡到只能称作普通的蒲柳容颜上。
嗯~~她把东西放在两人的中间,到底该由谁来拿比较好呢?想他扇子拿了这么久,很难看不出他是左撇子吧?
他是左撇子,石头是右撇子,而这女子给东西却偏偏放在两人都不惯用的手中央……这姑娘位置挑得还真好啊!该不会她根本就是故意的,根本不想分食物给他们吃吧?
唔嗯,有可能喔!这包食物光闻味道就知道肯定好吃到极点,一定是从哪家上等餐馆花大钱包出来的,莫怪这姑娘会舍不得,东方卦戏心思迅速的思索着。
「公子?」为何没人拿?女子手举得都快发酸了。
「姑娘把食粮全给了咱们,那姑娘待会儿吃什么呢?」嗯~~她一定是在暗示叫他不要拿,东方卦戏认真的这么想。
「我不饿。」
「晚一点就会饿啦!」人嘛!酒囊饭袋,本来就是拿来装吃的。
「到那时,我会另外找些吃的。」
「嗯……要不咱们拿一半就好了。」呵呵!他真是善解人意,真是让人不感动都不行,她一定会感谢他的。
「不用了,都给两位公子吧!」
「ㄟˊ?」这么客气?当真全部都给他们?骗人的吧?
见还是没人伸手接过手中的食物,离赋只好将油纸放在一旁的巨石上,将身上的包袱调整好位置,她朝他们欠个身。「两位公子请慢用。」便转身走人。
「姑娘?」真的全给呀?看着她愈走愈远的背影,东方卦戏脸上灿烂到极点的笑容当下敛下了七分,清朗的声音漾着些许的失望。「她还真就这么走了……」
「这姑娘真不错。」手一挥,巨石上的油纸瞬间已飞到石头的手中,打开油纸,香味立刻扑鼻四溢。
「好香!」东方卦戏人一闪,瞬间石头手上的烧饼已少了三分之二。
「……」看着手中的两块烧饼半晌,石头才拿起其中一块饼吃了起来。
「石头,我的脸上可有脏污?」东方卦戏却天外飞来一句问话。
细细嚼着口中口感十足却不油腻的烧饼,石头瞥了眼一旁正狼吞虎咽的东方卦戏。
嗯~~主子的嘴里塞着一大块烧饼,微勾带笑的嘴角边沾满饼屑,鼻尖也黏了一大块,前襟还有一片略暗的色渍……照位置角度来看,应该是从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尔雅俊逸……
风度翩翩……
是谁曾经这么形容他的主子的?
「是有点。」石头答得含蓄。
「难怪。」
对于他的话石头根本无动于衷,只是继续拈下一小块烧饼放进嘴里,反正他家主子习惯吊人胃口,也习惯自问自答,他不问,主子也会自动接着说。
未久,如石头所料,东方卦戏果然自动接了话。「难怪适才那位姑娘都没对我笑,就说英俊如我,迷人如我,怎么会得不到姑娘们的微笑?原来是脸上沾了污。」就说嘛!刚刚他脸上挂得可是八十分的笑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