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整个屋子里的感觉就像她的主人,有些冷、有些素。
像一团冷雾。
就连温雅尔也常说,他认识她四年了,一点都不了解她、从来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
四年的交情都如此了,何况是他这只见过两次的人。
他们进来的声音惊动了常相思,她微微的睁开眼睛,从帐幔中向外看去只见得两个模糊的人影。
或许是因为失血的关系,她头晕得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
在红裳和绿衣的合攻之下,她差点就丧了命,还好袁迟的及时援手让她逃过了一劫,她挣扎着逃回这里,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昏倒在床上。
还好她出去之前点了莺儿的昏睡穴,因此她丝毫没发现任何异状。
她醒过来之后,先包扎自己的伤口,烧掉了血衣、擦拭留下的血迹,好不容易完成之后,头晕眼花的躺在床上,又晕过去一次。
“莺儿……”她虚弱的喊着,手一抬无力的掉在床沿露出了帐幔,“是、是谁来了……”我不舒服,不见客……她想这么说,却没有力气。
“相思,你还好吧?”温尔雅的声音好近,似乎就在帐幔外了。
她想说她没事,她想快点打发他走,可是她昏得躺在床上,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上宫殿不管温雅尔诧异的眼光,也不管他这样揭开青纱帐幔的举动有多么冒失,总之他得亲眼瞧瞧她的样子。
原本常相思星眸半闭,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脸上和唇上毫无血色,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揭开帐慢,似乎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你……走……
温雅尔将他往后一拉退了几步,礼貌的不去看躺在床上的常相思。
想也知道女人最不想给人看到病恹恹的模样,况且她躺在床上衣着也不会太整齐,上官殿这么没礼貌的掀开人家的帐幔,唐突了佳人实在有够没道德的。
“你干么!”他又把他拉退了几步,抱歉的说:“相思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温雅尔瞪了上宫殿好几眼,低声道:“你到底在干么!”
“是她。”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眼睛是看向那帐幔后的身影。
以前他没有注意,现在留神之后有了惊人的发现。
那清澈的眼眸、那弯弯的眉毛、那挺直的鼻梁和那形状美好的唇。
她竟如此神似他梦中的少女。
“雅尔,我拜托你一件事。”他反手抓住他的胳膊,认真的说:“认识这么久,我从来没拜托过你任何事吧?”
“意思是我不能拒绝吗?”温雅尔快被他奇怪的举动弄得好奇死了,“你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没问题。”
“好,待会不管我做任何事,你都不要插手,这就算帮了我一个大忙。”那个梦困扰了他多年,如今总算是露出了一些曙光,他一定要弄清楚。
那究竟是不是梦,如果不是的话又是什么?
“啊?”温雅尔一头露水,更加胡涂了,“好是好,不过……”
“答应我就是了。”他展现难得的固执,强硬的说:“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做坏事,我只要求你别插手。”
看他的这么认真,他不答应也太不近人情,况且他也好奇得要死,上官殿到底想做什么,而且料到他一定会插手,所以他才要先用话堵住他的行动。
“好吧。”
温雅尔一答应,他立刻走到床前掀开了帐幔,将软弱无力的常相思连被带人抱起来。
“你做什么……”她的抗议虚弱而低微,完全得不到重视。
“你干么!”倒是温雅尔的叫不但大声有朝气,而且还相当的火大,“她是病人耶,快把她放下来!”
他是希望常相思快点走没错啦,不过不是这种时候呀。
“你刚刚答应我不插手的。”上官殿认真的说:“快命人备车,到我府里去。”
一听到要去南王府,常相思稍微挣扎了一下,嘴里喊着,“不、我不去……不要,快放我下来……”
“她不愿意去呀,你没看到吗?”温雅尔急道:“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如果她不肯的话,绝对不勉强吗?”
常相思的存在也不是没方法解决,叫他娘收个干女儿,一样可以让她名正言顺的继续住在容园。
“我不能管她的意愿。”他看着常相思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坚定的说:“她对我很重要。”
温雅尔愣了一下,喊道:“什么?”
常相思对他很重要?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虽然从昨天开始他就察觉到他对常相思似乎有些特别,但问题是他又不是没见过她,若说是一见钟情也是去年底就该钟情呀。
若说是日久生情,那他们也才见过两次面,怎么都跟她对他很重要这件事扯不上边。
除非……除非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事情似乎太多了,而他并不怎么喜欢情况不在自己掌控当中。
自从红裳给人用调虎离山之计救走了之后,他就加强了隐在暗处的探子,监视进出温府的人。
他对红裳说的,有个成王的心腹埋伏在他府里这件事很介意。
有些事情只要留心,就能发现端倪。
“我是认真的,雅尔请帮我备车。”上宫殿低头一看,发现常相思用一种不谅解、甚至是有些仇恨的眼光瞪他。
她说的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
她说:“你想起来了。”
他没有想起什么,他只是重复的作着一个令他困扰的梦而已。
而她,是他梦中的少女吗?
如果是的话,她投缳之后没死吗?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认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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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相思可以理解为什么他的记忆里没有她。
当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回头去寻找时,她们常家的一切是不需要被提起的,他们刻意的让他失落了这个环节。
“我不问你身上的伤,只问你一句,”上宫殿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眸的她,知道她是醒着的,只是不愿意看他而已,“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那天他带她回来,怀抱里居然染上了她的鲜血,而她早已昏了过去毫无知觉。
她并不是染了风寒,而是受了多处的刀伤,失血过多。
在大夫的用药之下,她逐渐的恢复了力气,却连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说,连一眼也不看他。
他天天来看她,她总是闭上了双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他跟她道歉,不该违反她的意愿将她带来,但他心中有些疑问,希望她帮他解开。
于是他说了一个梦,但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爷。”黄莺儿捧着干净的布条和膏药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奴婢要帮小姐换药了,可以麻烦你先避一避吗?”
他带常相思回来之后,温雅尔又把黄莺儿送来,说她已经让她伺候习惯了,两个人感情也好,干脆就让黄莺儿过来了。
上官殿站起身来,看了她一会,有些懊恼的长叹了一口气。
常相思突然睁开眼来有些冷漠的说:“王爷,那不过是个梦而已,我不明白跟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忘了,就不要想起了吧。
当他说出她对他很重要时,她还以为他想起来了,原来他所谓的重要是她或许能帮他解开梦背后的含意。
没错,她是可以帮他,但她不想。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提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也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