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从她入宫之后,的确有很多怪事难以解释清楚。
素未谋面的姬玄舞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即使她外表沉静,心头却涌动一股难以言明的熟识感。他的容貌、他的微笑、他的声音,都似是前生曾经相识。但她以为这只是他们的缘分。
盛开在宫中的那两株来自异国的那兰花,原本该是第一次见,但是花的香气却仿佛就在她的血液中流淌过。
在西歧的天空下生活了十几年的她,应该对这片土地异常熟悉,但是空气中的味道却显得很陌生……
种种不正常的迹象一直困惑着她,每夜,重重迷雾如一个巨大的黑茧将她包裹在里面,咬不破、冲不开,因此她不敢深想?今天陡地被姬玄枫点破,她倏然惊栗,手脚冰凉,眩晕如一记闷棍狠狠砸在她的头上。
姬玄枫冷眼看着她的神情变化,冰冷的笑挂在嘴角,眼睛悄悄瞥向四周。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林子外有些黑影正慢慢靠近两人。
姬玄枫突然跃上马背,高声大喊:“西歧国主最宠的云贵妃在这里!”猛抽马鞭,他迅速冲出密林。
云裳被他的喊声惊醒,明眸转动,惊见自己已被无数人包围其中,这些人不是姬玄舞的部队。每个人的军服上都绣有一个大大的“四”字。
是四王爷的人?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姬玄枫出卖了。身陷险境并未让她惊慌,她第一个想到人的是姬玄舞。
若她被抓,姬玄舞必然会被敌人制住手脚,她怎能成为他的负累?
她猛然拔下头上的银簪,就要刺向咽喉--
突然,一枝箭呼啸而至射中她的肩膀,鲜血四溅,瞬间浸染了她雪白的衣裙……
第七章
姬玄舞部署完所有战备后,离开军帐,笔直地朝着云裳所在的寝帐走去。还没有走到门口,就看到云裳的贴身侍女新月,正焦急地向远处张望。
他心头起疑,靠近她问:“你怎幺站在这里?”
陡然听到他的声音,新月吓得慌忙跪下。“陛下!”
“我在问你,为什幺站在这里?你不用去服侍娘娘吗?”姬玄舞刚要抬脚向前走,新月一把抱住他的腿,哇地哭了出来。
“陛下,娘娘不在帐子里,娘娘去了好几个时辰了,都没有回来,奴婢担、心她出事丫……”
新月的哭声让姬玄舞心头笼罩起一层阴霾,他冷然暍问:“娘娘去哪里了?”
“不知道……刚才有个士兵来传令,说有人要见娘娘,事关机密,不许带外人去。娘娘同意了,命我等在这里,可是这一晃已经两三个时辰,娘娘还没有回来。”
姬玄舞一把揪起新月,“娘娘去哪边了?”
斩月哭着用手指云裳离去的方向,“那边。”
“陛下,出什幺事了?”凤秋霜刚好看到这一切,但还不知道怎幺回事。
姬玄舞双眉深锁,扬声说:“跟我走一趟!”
他夺过身边一个士兵的配马,纵身跃上马背,狠狠抽了几鞭,那马便如离弦的箭一样疾射出去。
凤秋霜忙叫人牵过自己的马,匆匆跟去。
姬玄舞冲出自己的军营,一直跑到河边。四下空旷,没有半个人影。让他心头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陛下,这里快到敌军的驻营地了,万一被敌人发现陛下在这里,会很危险的。”凤秋霜气喘吁吁地追赶到此,劝姬玄舞回头。
听到她的话,姬玄舞却头也没回地冲进旁边的一片树林中。
眼看他距离危险越来越近,凤秋霜的心简直是快要蹦跳出来,只有硬着狈皮继续跟在他身后。
姬玄舞之所以会进树林,是因为他发现河边湿润的泥土上有些新的马蹄州,而这些凌乱的马蹄印就沿着这个方向直人树林的。
跑了一段路,前方依然没有半个人影,正要继续前行,凤秋霜在后面一茸呼喊:“陛下,这里好象有什幺东西!”
他掉转马头,跑到凤秋霜所在的地方。凤秋霜已经下了马,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递到他面前。
“微臣认不清楚,但这是女人的首饰,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姬玄舞盯着她手上那件银光闪闪的手镯,心已在颤抖。
是云裳的,是云裳的手镯。但它怎 会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云裳的确来过这片树林。
但是,她现在究竟在哪里?挺直身子向四周巡视,四周大树密集,只有树叶沙沙作响。太阳已经西沉,一弯冷月斜斜挂在半空,漠然对视着他沉疑的面容。
凤秋霜看着他的神情,霍然明白了,“莫非这东西是贵妃娘娘的?”
姬玄舞-语不发地取过手镯,只说厂-句:“回营。”
“不找了?”凤秋霜愣住。
“不可能找得到了。”姬玄舞撂下这句话后,策马奔回大营。
在他的军帐前,有一个敌方使者正在那里等候。
见到他,那名使者笑着行了礼,“给国主见礼,四王爷向您致上问候。”
姬玄舞的寒眸着他,“四皂叔除了这句话之外,应该还有别的话吧?”
“是,四王爷让小人将这件东西呈给您。”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姬玄舞。
姬玄舞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长长的银簪。他的眼睛紧紧锁住那根银簪,声音冷硬,“四皇叔是什幺意思?”
“很简单,四王爷想和您谈笔生意。王爷说,如果想让两军停战,就请把西歧北疆八百里长的土地让出来……”
“妄想!”凤秋霜长剑出鞘抵在那人的咽喉,杀气腾腾,“你们用掳劫一个女人的方法来威胁别人,这种卑劣手段不觉得太丢人了吗?”
那人被剑威胁,依然笑嘻嘻地说:“小人的脸皮和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贵妃娘娘。若是贵妃娘娘那张干娇百媚的漂亮脸蛋不小心受了伤,或是突然丧了命,我想陛下也会不忍心吧?”
黑暗中,姬玄舞冷冷开口:“四皇叔算准了我会同意是吗?”
“不是算准,只是猜测。听说这位贵妃深得您的宠爱,连这次打仗都将她带到战场,不离左右。王爷说您必然是个怜香惜玉的解花人,岂会见死不救呢?”
姬玄舞微微露出-丝冰冷的笑意,“四皇叔真是很会为我设想,可惜,他想错了一点。”
“什幺?”
“我姬玄舞从来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威胁。西歧的土地,我只会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以及我最忠实的臣子分享。四皇叔?哼,他不配!”
他冷冷地说完,笑容在嘴角凝住,“回去告诉他,若我的爱妃伤了一发一指,四皇叔就等着让他那几个儿子给他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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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抓到叛军营中,云裳就知道自己生机渺茫。敌人给她吃了药,让她的身体一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反抗,肩膀上的伤口很痛,鲜血一直在流。而敌人对待她的态度也很奇怪,并未为难她,只是将她关在这里。
但她觉得这种不寻常的背后下,必然有着另一份可能。那就是敌人已经确定了她的身分,他们会直接去找姬玄舞谈判。
距离她被抓至少有三个时辰了,姬玄舞肯定已经发现她失踪,大概正在四处寻找她吧?四王爷那边如果行动快,现在大概也已经带着她被抓的消息与姬玄舞碰面了。
那幺,他会怎样应对?会动怒?会迟疑?会犹豫不决?还是会果断决策?她无法猜出,唯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