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苹一向是个听话的女孩,爷爷的要求她一向遵守,唯一例外的大概只有列在作息表上「补习」那两个半钟头罢了!那是唯一能让她在外溜达的自由时间,反正爷爷从来也没查过,她学校课业也从没出过问题,所以自高中三年来,她便继续保持这个秘密。
「爷爷!我回来了……爷爷……」停好单车,按照罗家的规矩,得出声告知家人她已经回来了。
屋内没人回答。罗苹自然而然往後院另一楝小屋走去,照作息表,看来这个时间罗不凡应该在他的实验室。
「爷爷,你在裹面吗?」後院木屋的门半掩著,罗苹猜想裹面应该有人。
她的猜想一下子便得到证实,话才歇下,裹头便传来如雷嗓门,「笨!我不在裹面难道会在外头吗?如果我在外头,那你问这话不就白问了?蠢蛋,一点逻辑观念都没。」
「哦!」罗苹认命的听著木屋传来的训话。「对不起!爷爷。」她已经很习惯这种情况,罗不凡一向喜欢运用实务经验脑力激荡。
没人告诉她为什么会让爷爷一个人带大,她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奇怪,因为自她有记忆以来,身旁就只存在著爷爷这个亲人。在她上小学的第一天罗不凡很慎重的告诉她,她是个孤儿,是他自孤儿院抱回来的小孩,从此再也没跟她提过任何有关父母亲这种称呼的事。
罗苹本身的个性也有点孤僻,既然知道自己是孤儿,就没什么好问的,她也能理解罗不凡为什么从没给她好脸色过,没有血缘关系哪来的慈爱,供她吃、供她住,还栽培她受教育就该偷笑了,其他,何必强求呢。
「爷爷,今晚要等你一块儿吃饭吗?」她不用煮饭,罗家请了个帮忙煮饭、洗衣的欧巴桑会负责一些杂事,通常罗苹都是跟她一道吃晚饭,问罗不凡只是例行公事。
「不用!我忙,不吃。你别再来吵我了。」典型罗不凡说话的模式。
「哦!」得到答案,罗苹乖乖的离开木屋,真难想像一个七十五岁的老人还这么精力过人,天天看他挑灯夜战,熬夜做实验也没见他喊过累,或许造就是兴趣驱使的原动力吧!
罗苹警告自己,未来千万不能像爷爷那样,成为工作的奴隶!过那种生活,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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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苹的那两个半小时的补习时间,通常用来「享受人生」,星期一、三弹子房,星期二、四漫画店,只有星期五她会乖乖地窝到学校图书馆整理一星期的功课,这一天她完全用功。
今天是星期三,当然轮到她喜欢的撞球时间,她不想冠冕堂皇说什么撞球可以训练数学逻辑观念,但她的确喜欢那种高难度,寻找角度击球入袋的快感,她打球习惯不贪快,一场球打下来,可能耗去她一、二个钟头,但她不在意,一定要求杆数超低,也因为如此,她颇自豪自己的球技在目前还未碰过敌手。
边打边休息的她,偶一抬头,门口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乖乖!是那个不良少年!
他怎么会来这儿?这小子哪时戴眼镜了?还戴著那种厚厚黑胶框ㄙㄨㄙ到淡水河去的眼镜。
一见他手上拿著球杆,八成也是来打球,那双眼睛正四处溜地搜寻空位,罗苹快速地将脸低下躲开他的眼光,她可不想跟那小子同桌打球,那天结下的梁子还没完全算清,她没心情跟他对打。
星期三晚上——俗称的小周末,这家设备还不算太坏的弹子房,生意一向不错,十几个桌台这时全占满了人,韦迎农没想到这场子竟然生意这么好,桌面全满了,在巡视屋内一圈後,只能走到场内单独一人的枱桌面前,对一名男子询问:
「兄弟!我可以加入吗?!」另一枱是个女生,跟女生打撞球他没兴趣。
「你?!不怕输吗?」
原先也打著有一杆没一杆的年轻人,看著眼前戴著一宽大黑框超ㄙㄨㄙ的男孩,有点鄙视地上下瞄著,说这话的口气大有坐井观天的傲气,他心想著——
这个大菜鸟,竟然敢找我对打,他阿方别的不敢说,撞球这玩意儿在这场子裹不算数一数二也稳坐第三,这一脸呆样的小子竟然挑上他。
一般而言,在弹子房邀人对打是有那种挑战的意味,所以阿方才会露出这样的眼光。
韦迎农眯起眼睛露著青涩的笑容。「打球原本就有输有赢,何况我正在练习中,一定要找一些高手来过招才能刺激进步,输球也是一种经验。」
「说的好,你这小子我欣赏,好,大哥我就陪你玩五盘,一盘赌一千块好不好?」
「可以。」
众所皆知,弹子房之所以常会被列管、临检,便是因为一些年轻人热中在场内下赌注,一般都是双双对赌,有时更是集体赌博,赌风之盛,不会比一般柏青哥小钢珠来的低。
於是,两人真的就这样开始打起来了,打著打著,起初那个叫阿方的少年仔轻轻松松地先赢了两盘,而紧接著,被他压根看不在眼裹的眼镜小子,竟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险胜後两盘,打到第四盘变成乎手,没输没赢。
「喂!小子,打的不错哦!我看这样好了,最後一盘咱们乾脆来赌个三倍好了,不然玩了一整晚一点输赢都没。」阿方一直认为刚刚那两盘是自己轻敌,而对方是运气好所以他才会输,最後一盘他有信心大胜。
「那不就是三千元吗?……好多……」眼镜小子抓抓头发嘀咕一声,活像个小阿呆。
阿方当然不会放过这只大菜鸟了。「你又不一定会输,若你赢了就赚了三干元,多好。」学他的语气给他加强信心。
「这……但你这么强,我怕我会输。」
「不会的,若真输了,你就当成学习费好了,花三千元学职业水准的技术,值得的。」阿方像哄小孩一样哄他。
韦迎农像是挣扎好久,想了好久,总算点头说声,「好吧!」勉强的从口袋中掏出三张皱巴巴的钞票,跟阿方的三千元一起放入底袋。
其他枱桌的人一听有热闹看全围过来了。「喂!阿方,我们也分享一下吧!」
这群人今晚都还没开过赛呢!个个手痒的很,难得今天这么早就有得玩,往常大都是晚些时候才会有下注的乐子,不下场还等什么。
「对啊!让我们也插花一下……」那些旁观者看这对实力悬殊极大的对手要比赛,摩拳擦掌全拥上来了。
「有什么问题,大家乐一乐嘛!」阿方对这种热闹最是大方。
「好!我赌五百。」
「我下一千。」
「我也要……」
喊著喊著,一下子场外的赌金已达五千元之谱。
「我不想跟场外赌。」热到後头,另一个参赛者——ㄙㄨㄥ巴巴的学生竟然说了个令人泄气的话。
「我会怕。」
他这一说,让花衬衫阿方更加得意。「可以,你只赌场内的,外场你不敢赌可以不赌,但是我要赌。」说著,又掏出二千元放入场外那一堆赌注之中,这下子赌他赢的彩金连同他自己场内的三千已经高达一万元。
「喂!阿方,大家都赌你赢没人赌这小子赢,那这场比赛还比个屁。」搞了老半天,其中一个叼著菸的男子突然发现大夥一面倒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