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哭!」小女孩见她摆出臭脸,连忙拧拧鼻涕、收起泪水。「我大哥也很讨厌我哭,姊姊,我叫韦迎纤,欢迎的迎,纤细的纤,你叫什么名字?」
「纤细?!」听到这两个字,罗苹原本的臭脸马上被快爆笑的表情取代,憋著气瞧著眼前活像颗小圆球的女孩。
「姊姊!」圆球的脸蛋不悦地瞪著她。
「对不起!」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摆明是一副「很好笑」的模样,罗苹也觉不太礼貌,赶紧恢复正常神色道歉。「我叫罗苹,亚森罗苹的罗苹。」她自我介绍著,想当年爷爷一定很喜欢看侦探小说,才会给她取这个有点怪异的名字,任谁听了都觉得好笑。
「罗姊姊,你好漂亮。」虽然刚刚罗苹取笑她的身材,但韦迎纤还是诚心的对她说出赞美。
「我漂亮?!有吗?」罗苹没料到她会有此一说,虽然是收过不少无聊男子的情书,但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副德行是算「漂亮」那一型的。
「当然喽!罗姊姊脸蛋漂亮、头发漂亮、身材漂亮,什么都比我漂亮。」
「好了,小鬼头,别灌迷汤了。」罗苹突然感觉第一次喜欢聊天,跟这女孩说话还真有趣。「你到底多大啊?」不知道当年跟她一般大时,会不会这样拍人马屁,依她对自己的了解答案一定是——铁定不会。
「十二岁,小学六年级。」
「十二岁?六年级?怎么长得这么小?」罗苹比比她那还不及胸前的身高,刚才她还以为她只有八、九岁,没想到竟然十二岁了。她真想问她是不是营养不良,这也不能怪她,这个叫韦迎纤的除了身材外,什么都像个洋娃娃,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又柔又细的长发,长发上还用一个粉红的发箍固定著,她不报出真实年龄绝对没人猜的出她有十二岁那么大。
「对啊!我跟我哥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他好高,我好矮。」她也一直不太平衡,为什么自己的身材跟一般同年龄的小孩相差那么多。
「你大哥多大?」经她这一提起,罗苹这才记起刚才那个健硕高大的「抢匪」。
「他念北兴高中部三年级,但是他休学过一年,好像大我七岁,十九岁。」
「北兴!呵!那个超级贵族子女念的学校。那你呢?别告诉我你也是念北兴小学。」
就她了解要进这所私立学校的人非富即贵,光小学的学费一学年就得近五十万。
「北兴才不是什么明星贵族学校!」小女孩突然用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街著她吼,舅妈就是老用这话讽刺他们兄妹,哥哥才会越来越气妈妈的。
「你干嘛!」罗苹没料到她竟一下子变了个人样。
「我说北兴不是贵族学校,我跟哥都是正常人!」韦迎纤像发癫一样又是一声鬼吼。
罗苹莫名其妙。「好,好,好,不是贵族学校,你干嘛那么激动!」看出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有可能会发生命案,罗苹当机立断马上换个话题。
「算了!你住哪裹?我送你回去吧!」天已经黑了,她也该回家了,但又不放心让一个小女孩独自走夜路回家,先送她回家再说吧。
「小公园旁边的巷子……」
她这话还没说完,墙外突然传来迭声的男嗓音,「韦迎纤,你在哪裏?快出来……韦迎纤……」看来刚被罗苹误以为抢匪的男生,还不死心地在这附近四处找她们。
「完了!我看八成换我老哥以为我被绑架了。」的确,只要不说学校的事,韦迎纤又恢复像洋娃娃的模样吐著舌头俏皮的说话。
罗苹真服了她,前後判若两人。
「走,咱们出去吧。」既然知道是误会一场,罗苹就不必躲躲闪闪,可以大大方方出去会会他了。
「哥!我在这儿。」
韦迎纤首先从小狗门钻了出去。
「小纤,你还好吧……」见小女孩从身旁一个小门钻出,韦迎农三两步来到她身旁,那担忧之情表露无遣。
韦迎纤还未回答,韦迎农的眼光便被跟著钻出来的身影吸引。
「喂!不良少女,你干嘛随便抓人?」未待罗苹站妥,他吃人的架式已经挡在她前面。对她的封号从「小太妹」变成「不良少女」。
罗苹一听,当然不会有好脸色出现。
「喂!你说话客气点,我哪有随便抓人?!」
那男人竟不理她的回答,自顾自地将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小纤,她有没有对你怎样?有没有要你吃什么东西?」
这一听……
「吃什么东西?喂!喂!喂!……你以为我会拿药给她嗑啊!有没有搞错,你当我是毒贩啊!」罗苹爱玩归爱玩,可最痛恨那种玩意儿,今天莫名其妙竟被人冠上这种罪名,她哪时受过这种待遇,一向冷静的个性也不禁浮躁起来。那位「救妹英雄」又对她冷眼一瞥,鄙视的眼光看得她有点心头发毛。
「看你这种德行会做出什么事很难说,韦迎纤,跟我回去,不准你再跟这种不良少女在一块。」拖过一旁茫然无措的女孩,那男生竟就这样走了。
「我才不屑跟你这种社会败类说话呢!哼!不良少年、纨挎子弟、大太保、人渣、无聊……」
人都走远了,罗苹仍旧忿忿难平的骂著。第一次!从她懂事起第一次让她心情出现这种失控的愤怒,她决定,以後绝不再行侠仗义。
第二章
怀著像被揍一拳的心情,罗苹泄气的推开罗家那扇红色大门,她真搞不懂自己今天运势怎么这么背,在学校小说被没收,下课碰上一群「疯查某」找麻烦那也就罢了,百年难得一次要行侠仗义救人却大摆乌龙,遇到个天字第一号的大烂人,看来她今天真是诸事不顺!背到底了。
真希望爷爷今天别又出什么难题给她,折腾一天後,她真的没力了。
罗苹常常想,自己在学校那种极端安静,喜欢独来独往的个性,应该来自先天的遗传和後天的环境,尤其是遗传自爷爷那种古怪奇待的脾气,还有十多年来关在这间了无生趣的屋子有关。
罗苹的爷爷罗不凡,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不平凡,五十四岁那一年得了个诺贝尔物理奖,一直受聘担任国家工业研究院院长一职,今年虽以七十五岁高龄自工研院退休,转任一家民营企业的研究顾问,但他一贯的作息仍然没变,还是整天埋首在那一堆实验中。
十七年来,罗苹觉得她爷爷叫她的名字、看她的时间,或许都没有比他那些学生多。
而就像一些老年人一样,罗不凡的脾气也大的吓人,个性既孤僻又自负,在罗苹的记忆中好像从没见过爷爷笑过,更甭说嬉闹成一团了,对她的教养从小到大就只有两个字可形容——「严厉」。
本以为罗家就只有他们爷孙两个人简单的组合,照道理来说感情跟依赖度应该是非常紧密才对,但奇怪的是,这片偌大的日式房舍,却好像是他们爷孙俩玩躲猫猫的自然屏障,两个人很少有碰在一块儿的机会,有时候大半个月,罗苹还见不到罗不凡的面。
这种日子,要让一个青春期的少女变坏其实满容易的,罗不凡也了解这一点,所以他给罗苹拟定的一套极规律化的作息表,上课、下课、补习、自修……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列的清清楚楚,不容她马虎,而罗不凡自己也一样,每天有一定的行程表,这张作息表便成为祖孙俩唯一的沟通管道。